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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芷墨将这一连串信息往心里过了一遍,大略划分了京城势力。现在她也不必刨根问底,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来日到了金陵,有她了解的时候。

    甚至连秋芷墨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已经做好了去金陵一去不回的打算。

    一骑自朱华门远远而来,身后尘土飞扬。秋芷墨默不做声,聚精会神的去看。只见三百铁蹄,银铠铁甲,飞骑如浪。当先一人手持长枪,红缨如血,锋锐的枪头似乎下一秒便要洞穿敌人的胸膛。那人在马背上起伏,抓着马缰的手却极稳,牢牢控制着整支军队的方向。青碧色的衣服昭示着他并不高贵的身份,但那人走在最前面,浑身便有种清毓华贵的气度凌驾于众人之上。秋芷墨一时间竟看得呆了。

    “珩王一表人才,琮郡王又是经历过秦国受质的,想必也是个风流倜傥的皇子。”秋清彦顺着秋芷墨的目光看过去,与她也有着一样的想法。只不过他对这位琮郡王没有太大兴趣,毕竟圣宠才是关键,周文琮既然不受皇帝的宠爱,过多交往只怕徒惹猜忌。于是,还没看清楚周文琮面容,秋清彦便转回了身,拎起茶壶,为秋芷墨添了一杯茶。

    秋芷墨一瞬不瞬的盯着来人,马侧挂着箭袋长弓,腰际还有一柄未出鞘的长剑。剑眉星目,神采飞扬,眉目间尽是少年豪情,唇角依稀可见一抹淡笑,虽不如初春的寒梅清冽,却别有一番含蓄傲骨。

    “是他?!”秋芷墨脱口而出,让斟茶的秋清彦手腕一抖。顿时,些许热水洒在秋芷墨手上,惹得她一声痛呼,收回目光。

    “怪我怪我,快擦擦。”秋清彦将随身帕子递了上去,上面有着好闻的夏荷香气。

    秋芷墨哪里顾得上这么多,草草擦了两下便把头再次扭出窗外。

    马蹄滚滚,当先那人已经到了銮驾进前,背对着众人。他翻身下马,利落的仿佛早已习惯。单膝跪地,行的乃是军人之礼:“儿臣周文琮,见过父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三百随军朗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然不曾有三军出征之人数,但此时此刻,三百将士山呼万岁就令人有种山呼海啸的错觉。

    高踞上首的皇帝眯起眼睛,神色莫辨。这个儿子自八岁起便被他送去秦国做质子,迄今已有十二年。如今,他甚至连他的生辰都快要忘记,可惟独对他的相貌记得无比深刻。

    怎么能忘,那个他最爱的女子,虽然以贵妃之礼下葬,但终究还是没能陪他走到最后。周文琮,原是与她长的最像的。

    “琴儿,琴儿。”

    没有等到一句平身,周文琮却在身前明黄色的身影口中听到这样细弱而温柔的呼唤。有些诧异的抬头,父子四目相对,竟两两无言。

    他的琴儿,回不来了。就是为了生下儿子,血崩而死。

    “你起来吧。”不过片刻,那双被丛生皱纹淹没的眼睛已经很好的掩藏了所有情绪,取而代之的是冰封的冷漠,平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