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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

    在江都找到百里大夫,他安好,勿担心。顾棉。

    得到顾棉传来的音讯,南少瑜和林陌曰才安下了心。

    百里君迁失踪之后,他们和项府翻遍了整个信安郡,甚至求助乞丐,都未能得到他的消息。

    得到消息,林陌曰抓着那小小的纸条痛哭流涕。此前因为太过紧张,又心急如焚,他连哭泣的时间都没有。

    君迁哥哥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想着,想着,他抹了把眼泪,告诉自己该笑,随即便冲南少瑜笑了起来。

    “陈琳,你派人将这消息告诉项夫人,君迁已离开信安郡,不必再找他了。我们也收拾收拾,启程前往江都。至于寻找奚楠,此事暂且放下,若从衍国回来还未抓到奚楠,我们再从长计议。”言毕,南少瑜又扭头看向陈季禾,他的身体里住着何宸的灵魂,所以他也是何宸。这几日,她忙着寻找百里君迁,根本顾不得他,对他,连个道歉都没有。

    她很愧疚,非常愧疚,不管对他施害的灵魂是她还是另一个南少瑜,现下的她都不可饶恕。

    陈季禾撞伤的脑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听到百里君迁失踪的消息,也是心急如焚,跟着大家四处寻找。几天下来,走累了跑累了,然而终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现下听到顾棉说他无碍,他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他原先身子不好,多亏了他医治和照顾,身子才好起来些。于他,他是他的恩人。

    他一抬眸,看到了南少瑜盯着他看,她的眼里是深深的愧疚。他有些疑惑,不知道这是何意,他从未从她的眼里看到过如此怪异的神色,对着他,她的眼里从来都是自以为是的正义凛然。

    她这是什么意思

    而千里之外的江都,百里君迁坐在客栈的梳妆台前,张着嘴尝试着发声,却只能发出沉闷的“啊啊啊”的声音。不知尝试了多少遍之后,颓然地望着镜中憔悴苍白的自己,痛苦地闭上双眼。太可笑了,他竟然成了哑巴

    自中了那哑药,前几日喉咙皆极为不舒服,加之身边有一个大魔头,他夜夜不能眠,便是睡了也会被吓醒,于是身子愈来愈憔悴,愈来愈虚弱。

    奚楠将他带走时,听顾棉说他有畏寒之症,便顺便带上了他的药箱。可是无用,他想不出如何解毒的法子,就算有了药方,他也无法外出配药,奚楠外出时总是将他锁在屋子里,不给他出门的机会。

    缓缓地睁开眼,看向半开着窗子,他走了过去,看着楼下熙熙囔囔的人群,忽然有跳下去的冲动。

    这几日,他已经知道奚楠和顾棉都是被她们养母收养的,若她们的养母是他的母亲,或许他还能留下一条命,或许还能重新说话,可若不是呢,他只有死路一条

    他摇了摇头,痛苦地摇摇头。他还不想死,他还要找到母亲,在母亲膝下承欢。

    讷讷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百里君迁默默地想着,这只是二楼,下去并不困难。

    苍白冰冷的手扶着窗沿,百里君迁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他走到床边,掀起了底下的床单,拿了剪刀剪成四长条,随后连接成一整条,将其中一头绑在屋子里,百里君迁背起药箱,将结实的布条扔到了窗外。

    窗外,五颜六色,是各色之人,是各色之物。吆喝声、嬉笑声、谈话声等声音融合在一起,造就了喧嚣的闹市。

    将窗子打到最开,百里君迁撑着虚弱的身子小心翼翼地爬到窗外,紧抓着布绳慢慢地慢慢地滑下去。附近许多人见了,皆是停下脚步,指着他与旁人窃窃私语。亦有好心的,劝他小心,在底下紧张地看着他。

    他的身子很是虚弱,抓着布绳的手冷汗涔涔,才动了几下,身子竟有些吃不消,有些头晕眼花,有些恶心反胃。

    他近日身子不好,胃口也不好,根本没吃下多少东西。现在,他的胃空空如也,令他的身子也发抖了起来。

    他又垂头看了看底下,很快便可以落地了。他有些紧张有些兴奋,然而脑袋眩晕了一下,瞬间失去了知觉。紧抓着布绳的手突然放开,整个身子掉了下去。

    ------题外话------

    掉下去了,命运多舛的君迁啊~

    、第八十四章逃跑

    人群之中有一中年女子始终静静地看着百里君迁从窗上爬了下来,直到看到他失去知觉掉了下来,才一个箭步跨到他的身后,接住了他掉落下来的身子。

    知觉失去只是一瞬间,再被女子抱住之时,百里君迁已然幽幽醒来。他被人抱着,待清楚地看到抱着他之人乃是女子,仍是惊得离开了她的怀抱。他贴着墙壁,心有余悸地看了她几眼。

    她大约四十出头,布衣打扮,却隐隐约约透着庶民不曾拥有的上位者威严。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最后看着他皱起了眉头。她看起来有些冰冷,让人不敢靠近。尽管如此,他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亲切的气息。

    “我救了你,你却把我当成坏人”女子开口了,话里虽然没有责备,却也不带一丝感情。

    百里君迁尴尬地笑了一笑,连忙躬身以示感谢。他一起身,原本还想问她的姓名说些日后再答谢之话,一张口才记起自己被人毒哑了。

    “这公子长得还算俊俏,怎是个哑巴”那些围观指指点点之人毫不避讳地说他是哑巴,令他顿感受挫,抓了抓自己的衣裳,他将脑袋垂得很低,不敢看向众人或轻蔑或同情的目光。

    从二楼爬下来,无人问他为何不走大门,却对他是个哑巴指指点点。

    “不要太在意别人。”忽然的,那救了他的中年女子轻声安慰道。她这语气与之前不同,柔柔的,带着浓浓的情感,安慰他,安抚他受伤的心灵。

    女子的眼神飘忽,想起了很久之前她抛弃的那个孩子,他身子有病,想必也是自小受尽了白眼。

    百里君迁惊讶地看向她,她却已转身拨开了人群离去。

    讷讷地看了半晌,想起自己还处在危险之地,百里君迁最后看了眼敞开的窗子,以及悬挂着的布绳,紧了紧身上的药箱,拨开层层的围观百姓拔腿便跑。

    他的身子很虚,没跑多远便觉得疲惫不堪,就近买了两个馒头狼吞虎咽之后慢慢恢复了些气力,于是又接着跑。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找到了廷尉府。

    南少瑜曾说要来江都廷尉府拜访她母亲的好友刘陵,只要在此处留下,一定能等到他们。而且,五年前,刘陵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也略知一二。刘陵是个好官,一定会帮助他的

    百里君迁走到大鼓前,用尽力气敲响了廷尉府前的鸣冤鼓,随后瘫倒在地。

    很快便有捕快出来查看情况,见到瘫软在地气喘吁吁的百里君迁,问道:“何人击鼓鸣冤”

    百里君迁抬首看向捕快,指了指自己。

    那捕快见他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又指着自己,大约也明白了这男子是哑巴。

    “跟我来吧”

    百里君迁撑着身子站起,汗水自额上流下,滑过脸庞,滑到脖颈。他的里衣湿透,紧巴巴地贴在身上。难受得扯了扯身上的衣裳,他跟着捕快便往廷尉府内走。然而,才走了几步,他的手便被人抓住,他紧张地看向抓住他的人,惊恐之下,用力甩开她的手快步走到捕快身边。

    “君迁,你来廷尉府做什么”奚楠紧紧地跟了上去。她的脸上破天荒地露出关切,但眼里却闪着浓浓的警告。她将虚弱的百里君迁拽到自己的身边,对捕快说道:“这位官差,我弟弟不懂事给您添了麻烦,我这就带他回去。”

    “他真是你弟弟”捕快疑惑地看着不断挣扎一脸惊恐的百里君迁,问道。

    “是,他是我弟弟。”奚楠抓紧了百里君迁,面具底下和颜悦色地说道:“前些日子,我为他寻了门亲事,他不愿嫁,天天闹着离家出走。官差大人,您可知道,我弟弟模样虽长得好,却不能说话,这才迟迟未嫁。现下难得寻了一门好亲事,怎能由着他的性子,说不嫁就不嫁不想,我将他关了起来,他就闹绝食,瞧他现在憔悴的,我这做姐姐的也心疼得紧,这才陪他出来透透气。谁知一眨眼功夫,他就不见了,吓得我心惊胆颤。他又不能说话,若是丢了怎么办,如何对得起死去的母父啊”

    奚楠装出伤心的模样,眼里尽是哀恸。

    捕快眉头一皱,看了看百里君迁的药箱,半信半疑。“你们当真是姐弟”她说这话时,看着百里君迁,试图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百里君迁狠狠地摇了摇头。若是她不信他,那他就会被奚楠抓回去。说不定奚楠会马上启程,带他离开,到时再想逃走就更加困难。可奈何,现下他讲不出话来,无法将自己的遭遇告诉捕快。

    “百里君迁,你以为你可以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只要你跟她走,我立刻了结你的性命”奚楠不知何时取出一根短针抵在百里君迁手腕处,在他耳边威吓道。

    百里君迁气得身子微微抖了一抖,他也不敢再挣扎,生怕那根针扎进他的皮肉。他垂下脑袋,用尽力气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真的是姐弟”那捕快再一次问道。一下子摇头,一下子点头,她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最后问一次,真的是姐弟”

    闭上眼,百里君迁再一次艰难地点了点头。

    “胡闹”捕快甩了甩衣袖,喝道。“这里是廷尉府,不是你胡闹的地方看你是一介男子,身子又虚弱,暂且饶了你,下不为例”

    “谢过官差,谢过官差”奚楠狗腿般地点头哈腰,收起银针,拽着百里君迁就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