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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树家还是周阮印象中的样子。

  大青砖,石头两层房。

  深红木漆门,墙根上长满了青藓。

  院子外面晒着茶子,很多茶肉已经掉出来了。铺了半个院子都是,周阮惊叹:“树哥,你家今年得打几十斤茶油吧?摘了老多茶子。”

  “啊,能有二十来斤。”周树不自在的瞅了眼秦衍,总觉得像他这样的人物进来他家,是委屈了人家。周树偷偷跟周阮说:“要不,趁着下午,给婶子上个坟,就回镇上了?”

  周阮故意虎着脸:“我来你家,你开水都不请我喝就赶我走?树哥,你不厚道。”

  周树涨红了脸,虽然他的脸黑黝黝的,看不出来是脸红。

  进屋去端了两碗水出来,他们这农村里,喝水都是用碗喝,没有用杯子的讲究,粗糙暗黑的双手端着碗放在院子的小圆桌上,秦衍清冷的视线扫过他的双手,周树拘谨的站着,两手在衣服上搓了搓。

  “你,你喝水。”

  周树说完,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周阮拍拍他的肩膀:“树哥,你别怕他,他又不吃人。”虽然某些时候,他在秦衍面前也是怂的,但这时候不能承认。

  周树挤出笑容来。

  他特佩服软蛋,居然能跟这种大人物做朋友,他觉得,被他看一眼,脚趾头都是蜷缩的,软蛋还能跟他谈笑,很厉害。

  周阮看得牙疼。

  周树让周阮坐下歇着,他去准备吃的。

  大家都在街上吃过了,周阮让他别忙活,喝点茶就成。周树就说要给他们端酒喝。

  秦衍没动碗里的开水,问周阮要什么时候去扫坟。

  周阮犹豫了下,他本意并没有要去扫墓的意思,也没有要来老周家的意思,只不过是想来周树家坐坐就走。

  秦衍在他手心上捏了下。

  曾经给予过他温暖的母亲,在最后却成了用他生命来赚钱的帮凶,周阮不去给她上坟,并没有错。

  周阮低声说:“你觉得我要去吗?”

  秦衍看他低下来的头,耳朵就在眼前,手痒痒的,他捏上他的耳朵,在他耳蜗里吹了口气:“不去。”

  周阮推开他,捂着耳朵瞪他。

  温热的气息吹进耳蜗的感觉,酥痒麻麻的,大白天的就想美事。

  秦衍低低的笑着。

  保镖很自觉地的站在墙根上贴好,不敢当电灯泡。

  周阮悄悄睨保镖,努努嘴:“你能矜持着不撩拨我吗?我要是兽性大发把你扑了,你家保镖得把眼珠子瞪出来。”

  秦衍说:“你确定?”

  周阮就没勇气说了。

  ……

  周树家的酒是水酒,自己用糯米蒸出来的,很甜。周阮一连喝了三碗还不过瘾:“我很多年没喝过水酒了,好喝。”京都喝得都是啤的洋的红的,像这种自酿的水酒,是上不了酒桌的。

  周阮问秦衍:“你觉得好喝吗?”

  因为酒精原因,他的眼眉微红,瞳孔发亮,秦衍笑了声:“可以。”

  周阮的眼睛更亮了,他拍桌子:“树哥,你家还有多少水酒?我都跟你买了,酒渣也要,拿去炸鱼吃,老香了。”

  周树憨憨的笑:“买什么,都不是好东西,你要哥给你装一瓶子回去,够你喝的。以后喝完了跟哥说,哥蒸好酒给你留着。”

  周阮剥花生,一半塞自己嘴里,一半塞给秦衍的碗里,笑眯眯的说:“那不行,我要的多,得算钱。树哥先别急,听我说完,我这要的,也不是全是自己喝,我打算把酒拉去京都卖,先去打点销路,之后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树哥你也别占我便宜,咱两五五分,咋样?”

  他刚开始要水酒,也只是想带点去京都自己喝的,但看着周树的神色,他心思就动了,自己带去喝的,肯定带不了太多,而周树不会要他的钱,那他要是说拿酒回去卖的话,当做了买卖,就必须给钱了。

  周阮很满意自己的小机灵。

  秦衍看得失笑,捏着碗里的花生粒吃着,觉得口齿留香,比京都卖的花生要好。他看了眼对面的眯着眼睛享受水酒的保镖,保镖一个激灵,差点被水酒呛得从鼻孔里流出来。

  决定等会趁周先生不注意,把周树家的花生都买了。

  周树愣住了。

  他虽然是个老实庄稼汉,但是他的脑筋是灵活的。

  家里穷,也是因为十里八乡的都是种地的,收入不高,而他因为家里有瘫痪的老母亲,不能外出打工或者做生意,只能这么辛苦着。

  周树听完周阮的话,一颗心就热了起来,然后又忐忑着:“这……真能卖得出去?”

  十里八乡的,家家户户都会做水酒。

  也没见人说酒能卖的。

  都是做自己喝的。

  周阮拍胸脯保证:“必须能卖,保证大火。”虽然京都的人都更喜欢辣的纯的酒,这种香甜带涩的水酒估计不会受大众的喜欢,但肯定有人爱喝,周阮想到大把大把钞票朝他飞过来的情景,差点流口水。

  秦衍在他的大腿上掐了下。

  周阮呲牙,把秦衍的手扔开,乐呵呵的说:“周树哥,你家花生很香啊,你炒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