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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过三巡。

    已是入夜时分,本该是个入寝的时辰,良穆的房门被人由外到里狠狠一脚给蹬开了。

    余千晨提着酒罐子长驱而入,左右一脚合上门面,左摇右晃,慢慢走近,边走边道:“良穆,你还没睡啊?”

    床边的人此时恰好刚刚卸下外衣,松了发簪,一副入睡模样,却还未来得及上、床。

    良穆望着缓缓向跟前走来的醉人,面上稍显一丝无奈,转身忙要去扯寝架上的衣物。

    余千晨眯着一双半睁半闭的酒眼,见此动作,酒罐举到嘴边又立即放下,冲上去一把拦住,嘻嘻笑道:“唉!我就来看看你,又不做什么,用不着穿衣服。”

    良穆摇摇头,叹着气去抓,但被一把挡开,跟前的人双臂扩张拦在寝架前,脑袋晃的跟拨浪鼓似的,似笑非笑道:“哎!我就不让你穿,怎么滴,动手打我呀!”

    “你……”

    他挑衅的样子让良穆又惊又怒,只得收手,退至床前,无奈道:“来找我何事?”

    何事?这倒把余千晨问住了。

    他假装站直,仰头饮了几口酒,双颊微微泛红,整个身子如同被抽去了骨架一般,软绵绵的朝着床边扑去,完美的扑倒在了良穆肩头,两只胳膊,左耷拉来,右耷拉去。

    嘟嘟囔囔道:“我就想来看看你,你别总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好吗?”

    良穆伸手提过他的衣襟,将他脑袋提起来,道:“你喝多了!”

    “哪有?”

    余千晨胳膊肘一挥,扒开了脑后的手,倒退了好几个踉跄,站稳道:“我没有喝多。”

    瞧了床边的人半晌,他又忍不住走近,用着迷离不清的目光望着良穆的双眼,挥舞着手指,戳在他胸口之上,道:“良穆,我有问题要问你。”

    良穆微微转身,余千晨一把拽回他,整个扑在他怀里,将脸埋进他颚下蹭了蹭,如同那晚他对他那般。

    这一番动作有史以来的格外大胆。

    良穆被抵在床角,动弹不得,脸上,心里都慢慢变得不平静,手颤颤悬在半空无处可放。

    余千晨才没考虑那么多,空着的手一把将他搂着,手掌直接穿过外衣,拂向了里面,这一拂却拂到了良穆的后背。

    此时此刻,两人皆是一惊,只是惊的有所不同,良穆只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呆了,然而余千晨则是被他后背上的某些东西吓到了。

    粗糙而又不平,那是伤疤吗?

    他借着酒意又广泛的摸了摸,整个后背都是如此,他好奇,疑惑,终于忍不住嘘声,问道:“良穆你背上是什么?为何有这么多疤痕?”

    闻言,被搂的人身子一僵,慌忙将那只手给抽了出来,低声道:“没什么,一些小伤罢了。”

    “额……”

    手被拿掉了,余千晨自然不甘心,还打算再次伸出,道:“真的吗?我再看看……”

    “不骗你!”

    良穆一把握住他的手掌,有些惊慌,道:“你喝多了,回去休息。”

    见他排斥,余千晨不再动作,但也不打算离开,依旧这样趴着,道:“我还有问题没问呢?”

    良穆道:“什么问题?”

    怀中人吐了吐酒气,似在思考,半晌才道:“你是不是要活一千年啊!是不是……这,不可以……不可以的。”

    原本,良穆穿的单薄,被他这样一搂,身体已经慢慢开始变得温暖,可眼下这句话却如同一盆凉水将他从头淋到脚。

    什么叫做,活一千年,不可以?难不成是盼着他死?

    良穆低眸瞟了瞟他手中的酒罐子,一把夺过“咣”一下子放在桌面上,冷冷道:“砚浓说得对,真不该让你喝这么多酒。”

    “嗯?”

    余千晨抬头望了望那酒罐子,又埋下头,支吾道:“快回答我,你是不是要活一千年?”

    良穆顿住,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怀中人愣了一下,或许是被他冷漠的语气吓到了,沉默了好久,胸口才传来不那么平静的声音:“十个一百年,你可以喜欢上很多人了!”

    这话讲的沉重而不甘,他的一生只够百年,若不是被提起,他是不会想到百年与千年之间,竟还相隔了这么遥远的距离。

    听到这句话,良穆原本不为所动的心一瞬间沉下了胸腔。

    面上浮现出一丝悔意,半晌才缓和下来,深深道:“你怎知我是喜欢上了很多人,而不是喜欢了一个人很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