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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影室里的声音倏地消失,静默一片。只剩下陈木古一声接一声地呼唤,就在他要放弃打算明天再来时。

    沈月澜出现了。

    陈木古睁开眼,注视着幕布之中终于露脸的男子。

    他生得很漂亮,与段帆飞凌厉的美不同。沈月澜更像是毫无攻击力的小动物,他的美是柔软是细腻。

    细看,倒是与山间阳下的翠竹十分相像。

    “你想怎么样?”

    人声如其意,碎玉如撞水。陈木古平静地看着他,说:“沈月澜,你知道的。我想要和需要的是什么。”

    沈月澜一袭白衣,每一寸身骨都是灵清。他隐去阴暗的那部分,只剩下干干净净的一角在逃弥。

    沉默不语,始终避开。

    陈木古走到距离幕布的不远处,席地而坐,坦然地与沈月澜对视。他能看出来,沈月澜并不是真的心怀仇恨,他不离去应另有他由。

    是因为魏敏吗?

    “我还不能离开。”沈月澜说。

    陈木古:“为什么?”

    “我不放心她。”

    陈木古端详着沈月澜,问:“如果你不愿意离开是为了魏敏,那你为什么要出来引人注目?”

    沈月澜脸一僵,眼中掠过一丝痛意。他说:“我不吸收怨气,我就没办法存活在人间。我想看着她,哪怕远远的一眼。”

    “你的存在只会让她念念不忘,一世都无法快乐。”

    沈月澜脸色一白,突然抬高音量:“你懂什么!”

    “所以还是有其他原因?”

    陈木古冷静地看着他。

    “譬如:你的死因。”

    “譬如:凶手。”

    “随你怎么想,”霎时,沈月澜周身嘈杂的气息散去,他撇开脸,似乎打算接下来一直沉默到香燃尽。

    “你和魏敏是爱人?”陈木古仰着头看幕布。

    “与你无关。”

    “她很爱你。”

    沈月澜一顿,僵在那一动不动。

    “让我想想是怎样一个故事,”陈木古缓缓阖上眼,联想起之前的画面,胡诌地简单概括出一个故事,“你很爱跳舞,甚至爱美,但在世人眼中你是一个怪胎,你的存在让你家人脸面无存。你有你的傲气,选择与世俗对抗。在这个反抗的过程中,你遇见了一个理解你,支持你,爱你的人。她很聪明,很厉害,能将你要练习许久的舞很快学会。你们惺惺相惜,相知相恋,可你们也清楚你们之间门不当户不对,更有人言跨在其中。”

    “够了,”沈月澜声音不稳,带着一丝痛切。

    陈木古睫毛颤抖几下,眼皮掀起,漆黑的眸子望着沈月澜,嘴里还在说:“尽管你们很努力,很想要在一起,还是被魏家发现了。不只是魏家,还有沈家。他们一致觉得你们不合适不能在一起。”

    “魏家与沈家合议,将你囚禁于院中。”

    “可是一个小小的院子,怎么会拦得住两个相爱的人。你们开始私会,瞒着人言世俗偷偷地爱着彼此。可是,所有的纸都包住火,最终被发现。”

    “你为什么会死呢?”

    陈木古喃喃地说。

    “因为魏家无法接受,他的女儿爱上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或许你们曾经商议,成为他们眼中你应该成为的人,只是好景不长,被发现了。”

    “杀你的不是意外。”

    “而是爱女心切的魏家。”

    “你没办法言说,因为你心里的人在,所以你宁愿让她以为这是一场意外,而不是来自亲人的背叛。”

    沈月澜冷着脸,眼中隐忍的情绪却在一丝一丝地外露。

    陈木古低语:“是这样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你应该离开人间。那么她只会认为你的死是一场意外,而不是人为致死。”

    “你说够了吗?”沈月澜冲陈木古冷道。

    陈木古抿紧嘴,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你知道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

    陈木古点头:“我的确不知道,但我不是在问你吗?你又不说,我猜你还不让。”

    “……”

    “其实你尽早说清楚前因后果,对魏敏的伤害就可以降到最低。”

    沈月澜突然笑了:“香快灭了。”

    陈木古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舔了一下嘴唇,又看向沈月澜,问:“你不想回答之前的问题,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搬死人过来吗?”

    沈月澜:“观众。”

    “哦,这样,”陈木古了然,“你有杀人吗?”

    “杀不杀又怎样?”

    “没杀的话,我继续查。杀的话,我灭了你。”

    沈月澜只觉得眼皮很重地跳了几下。

    陈木古:“对了还有一个问题,最后一具尸体,你是打哪弄来的?”

    “你说被人一枪毙了的那个?”

    陈木古看沈月澜神情有点古怪,蹙眉点点头。

    “他啊。”

    “我路过,看见他被毙了,就懒得去挖坟,直接弄过来了。”

    “是什么人?”

    “大概有三四个男人吧,凶神恶煞的不好惹。我一个鬼靠近都觉得不舒服,估计身上背了不少人命。”

    “有什么特点吗?”

    “特点啊,就他们人人带着一个面具。”

    “什么样的?”

    “白色的面具,没什么特别。”

    “我明天让人画了拿过来给你看。”

    沈月澜终于有了人味的反应:“你是不是应该去看看病?”

    陈木古:“死者罗文明,21岁,孤儿。除他之外,还有另外几十个同样死亡的人,他们都很年轻。本应在国与家中成为铮铮男儿,现在一个一个化为白骨。”

    沈月澜沉默一瞬,扔下一句。

    “十二点。”

    “过期不候。”

    言未落,他早已消失。

    叫醒段帆飞,陈木古发觉一丝未能及时消失的怨气。他回头看了一眼暗下去的幕布,沈月澜想干什么?为什么弄昏段帆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