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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人放回床上躺好,苏想给他盖上被子后就准备出去,周斯臣却轻轻哼了声,听声音像哪里不舒服,于是苏想就又退了回来,给他重新换了只冰袋。

    房间里充斥着暖黄色灯光,灰蓝色墙面上挂了几幅字画,是周振年的字迹,同风格的作品临江别墅也挂了好几幅,在整个周家体系里,周振年算周斯臣为数不多愿意亲近的人。

    正出神着,手臂上却碰上一片冰凉,周斯臣从被子伸出一只手轻扣着她,向来深的瞳孔将光线吸得一干二净。苏想坐在床边,所以从她这个高度看下去,竟然觉得周斯臣这副样子有些深情,一错不错看着她,像生怕她跑到哪里去一样。

    她不禁放轻声音:“还难受?”

    周斯臣点点头,嗓子里撩着把火,吞咽都刺痛得厉害。可现在也不早了,他侧头看了下钟:“你先回去吧,等会儿李延川也该来了。”

    “你指望他,”苏想伸手替他提了提被子,搬过来椅子在床边坐下,“估计今晚是来不了了,明早还有可能火急火燎来你床头请罪——哎你还要不要喝水了?”

    周斯臣不想喝水,他歪着头朝向苏想坐着的方向,额头上方冰袋险些滑下去被他一把捞住再扶正。

    今晚的氛围很不错,肯定是苏想不像平常那样阴阳怪气同他说话,也可能是烧得太厉害了,平白让周斯臣有点飘飘然,即使这份飘飘然只是单纯因为烧得太厉害——他忍不住地,想了又想地开了口。

    “苏想——”

    “嗯?”

    从柜子上捞起一本周斯臣晚间读物就开始看的人没有抬头,苏想靠着椅背坐着,睡裙提到膝盖骨处,露出笔直修长的小腿,因为刚洗完头,头发随意绑在脑后,松松散散,还有几缕挂在脖颈处,顺着白皙的皮肤滑到衣服里头。

    周斯臣攒了一肚子话,可勇气实在是个再而三,三而竭的玩意,出神的短短几秒,他打好的腹稿又重新归为乱码,发烧的人会有些畏寒,他往被子里缩了下脖子,

    “嗯?你怎么不说话?”迟迟得不到回应,苏想抬起头,对上床头灯下黝深的一双眼。

    周斯臣别开视线去看墙面老爷子练笔的清心咒。

    “我...你高中是在辽城上的?”

    “对啊。”

    今晚两人意外地相处融洽,苏想也愿意多说几句,周斯臣这么一提,苏想情不自禁回想起已经渐渐淡出岁月的那段时光。

    虽然不像现在有名贵的衣服鞋子包包,也没有A市市中心灯红酒绿觥筹交错的迷离万象,但那段时间的苏想却活得有如太阳底下迎着烈日的向日葵,每天朝气蓬勃,身边也有不少亲密无间的朋友。

    “不过后来我就被接回A市了,很多人从此断了联系,虽然说以后很多人确实也再见不到,但辽城的那段日子还是挺是值得怀念的。”

    周斯臣问:“你还记得他们?”

    “记得啊,当然记得...”苏想合上书兴致勃勃地讲,“可能面孔模糊了吧,但大部分事情我都记得,不过太过琐碎的记不太清了,毕竟脑袋要留来记更重要的人事。”

    周斯臣的目光透过暖黄色灯光直射过来,苏想看了一眼他:“哎这个你肯定不能理解的啊,普通人的世界小周总肯定从没接触过吧,我爸从小就散养的我,我在辽城野了好些年,所以不比你平常接触的那些小姐名媛来得娇贵。”

    说到这儿她觑了一眼周斯臣,将小姐名媛四个字咬得重重的。

    不过周斯臣没心思留意她话里有话,只说:“你怎么就肯定我不能理解?”

    “肯定不能吧,”苏想开始举例子,“比如我高中时候旷过课,你旷过吗?”

    她知道的,像周斯臣这种敲定的周臣继承人,学生时代毫不意外实行的是精英教育,而周斯臣这种一看就从小学霸到大的人,一定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扎根在知识的海洋里,普通人爱做的事一定不屑去做。

    她脑子里都有那个画面了,小小一只周斯臣已经满脸严肃老成,用着最挑剔最嫌弃的目光看着同龄的学生,语气平静:“知道你们跟我的差距在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