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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妈妈对自己调教的姑娘甚是满意,此刻神情中不由多出几分赞许:“确是如此。寻常人家做寿,只消请了戏班子去唱一唱便罢了。但广陵徐家是何等身份,老太太做寿自是有不少权贵人家捧场,光有些舞枪弄棒咿咿呀呀可不成。”

    广陵玲珑坊的春台班里有好些个出了名的昆曲大家,不管是寻常人家或是名门望族,若是想要听个小曲儿,必是去春台班,而非忘川阁。于妈妈苦心经营忘川阁多年,在戏曲上却始终不能与之一较长短。也难怪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夹枪带棒,酸的素月与秋芷墨牙都疼了。

    “所以呀,徐家需要有个演奏雅乐之人,而我们忘川阁的雅乐是最妙的。素月姐姐的琵琶,妙澜姐姐的古筝,青怡姐姐的玉屏箫,韶云姐姐的玉笛,哪一个不是叫这广陵城中的公子哥儿趋之若鹜呀?”秋芷墨含笑看了素月一眼,反被她点点鼻子戏谑回来:“你自己弹得一手好琴怎的不说?非要姐姐我替你提起不成?”

    秋芷墨眉眼儿弯弯,拉住她的手就势摇摇晃晃的撒娇道:“哪有人自己夸自己的?妹妹谦虚一下,承蒙姐姐成全咯~”

    于妈妈笑着看着自己阁中得意的两个姑娘相互笑闹,心中原本压着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纵然没有闻郁的禀报,但秋芷墨的种种疯状还是传进了她的耳朵。换做是别的丫头,她定能处置的不留情面。可这是她费尽苦心培养十年可堪与玲珑坊梁婉婉一较长短的秋芷墨!叫她如何割舍?

    幸而过了几日,她总算是消停了。现在看来,温婉聪慧不失俏皮,依旧是那个倾倒扬州,一曲红绡不知数的秋芷墨。

    “妈妈,只有我一人去吗?素月姐姐的琵琶弹得也很好的呀。”秋芷墨歪了歪头,眸中闪烁的像是期待,又像是认真。

    于妈妈轻抿了一口茶,微涩之后迅速回甘,唇齿留香。

    “听闻那徐宏博有意为你赎身,只是徐夫人对你身份有所芥蒂?”

    秋芷墨的身形一下呆在原地,脸上的笑容也为之一僵。素月抓着她的手加上了几分力道,差点令她痛呼出声。闺中好友,多半知道彼此心思,素月倾慕徐宏博,这在秋芷墨和素月之间早已是心照不宣的秘密,可徐宏博要为之赎身的却是——秋芷墨。

    “芷墨幸得妈妈收留调教,才有了今日的头脸地位,也不必像低等女子一般卖肉为生,妈妈慈恩,恩同再造,芷墨不敢贪求更多,只想将来得承妈妈衣钵,与那玲珑坊争雄。至于赎身,还求妈妈切莫答应。”秋芷墨深色肃穆,蹲下身行了大礼。素月在一旁如坐针毡,眸中复杂之意显而易见。

    于妈妈难得的没有扶秋芷墨起身,任由她蹲在身侧。

    “你可知,广陵徐家的大门旁人想进都难。”良久,飘渺的声音传入耳畔。

    “芷墨知道。”

    “如今你有这个福分却绝不接受,这是糊涂。不愿与好友争风,这是心软。做我们风月场子的,容华终有一天会消失殆尽,但若是脑子糊涂,心肠柔软,终会为人所用,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