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苍白的手,修长的手指扶着雕花木门走过,指甲一点一点滑过。那声音和她的心跳成了一个拍子。她的眼睑沉重,睁不开眼,睁开眼眼前也是一片白茫茫的。模糊的双眼看见他,坐在水榭,手托着腮,正闭眼休憩。

    缓步经过,透过那圆窗,注视着他的脸,然后她转身,靠着墙。抬手覆脸,指尖居然有湿湿的感觉。以为是泪,却原来是屋檐上滴落的雨珠。不,不是雨,是雪啊……

    她缓缓抬起了手,雪在掉落她手心之前已经融化。那凉意渗透心扉。她伸手渴望将那落下的雪接住。却是徒劳,雪还很小。风起,有些凉意。望着身上的披风,还是他解下为她披上的。那玄色经过一天的风尘,不再鲜亮。

    “丑奴儿——”他的声音响起,倾月猛地回过身,却是踩空了一脚,跌下台阶去。手心摩擦这坚硬的地面,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着。

    他抱着她起身,衣裙上染了些许的青苔。

    “寒,我要出门。”

    “好,换了衣裳,出门吧。”

    她颔首,静默地望着自己的手心。“寒,曾经有人说过我这一生能得到我所要的,无论是什么。”

    “因为你很努力。”

    她摇头,“因为我心狠。”也许她说的是对的,为了自己地位的巩固,所以毫不犹豫地同意她去冒险,终至于她为此而永远闭眼。她强撑着一口气,只不过是为了惩罚她。

    “是吗?为何我只感觉到你的心软。”若不是她的心柔软,怎么会一次次地帮他,她只是从来不说而已。

    “寒……”若有朝一日有了心,那也只是因为他。她想她还是会心痛的,即使已经下定决心与他为敌。那么结局来临之前,她都会心痛,一天少心痛一点。真的结束的时候才不至于崩溃。

    换了衣裳,两人一道出了门,直奔铸金阁。

    初进门,琉璃珠帘自上而下。阻挡住了两人的视线。倾月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撩开那帘子,迈步走进。这铸金阁虽然名字土,可是内里的摆设却是相当的讲究。主座两边摆着的是半人高的霁红瓷,瓶上一枝梅,很是鲜亮。瓶中插了一枝白梅,红白衬托下极为别致。倾月倒是好奇,这才入冬,第一场雪都还混着雨,这梅就已经开了。

    “丑奴儿,你来这里,是想要见管事的?”

    “不仅仅是管事的,我想见见这里的老板。”倾月站着四处望了望。这雅致的摆设一点也不像是卖剑的。倒也奇怪,偌大的大厅都没有看见一把剑,也没见一个人。

    “这儿难道没人?”她正说着,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循声望去,看见了有侍女端着茶盘走来。“客人远道而来,不知有何事需要帮忙?”

    “我想请你家主人看看这把剑。”她举起了剑。那侍女伸手接过,“知道了,还请客人稍等。”

    倾月抬眼看着那楼梯。回旋的楼梯之上是一条走道,干干净净的,只有落地的木门,没有其他任何的雕饰。倾月并没有看那个侍女,而是转身朝着那木梯走去。她的手扶着栏杆缓步往上。紫衣裙摆从木梯上拖曳而过,她左脚绣花鞋踩在上一步台阶,露出了那明丽的花纹。

    玉寒跟着她上了楼梯,在她停下的时候,他也停下,侧眸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为何不继续走了?”

    倾月微微摇头,“我是不是很不识抬举?”

    “怎么说?”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不是吗?”这么一想,倾月回过身,往下走。对着楼底下那个侍女道:“请你家主人出来一见。”

    那侍女抬头看着她,欲言又止。倾月还没下两步,便被扯住了手。她转头看着玉寒,“怎么了?你不想见主人?还是你觉得我没有礼貌也无所谓?”

    “跟我来。”他一使力让她踉跄往上退了两步,将她抱入怀里。

    倾月抱着他的腰脚步轻飘地往上走。“寒,我好容易想要展示一下风度,你怎么突然变得比我还要着急。你说这里的主人是不是很奇怪,客人来了让侍女出来招呼,却不见个主事人……”

    她喋喋不休,抬起头来的时候,只见已经身在一间雅间。

    抱着她在贵妃椅上坐下,扯了毯子为她盖好,双手捧住她的手。手心里她冰冷的手一点一点温热。倾月看着身侧的他,没有抽手也没有说话。侍女端来了茶点搁置在一旁。那泛着热气的点心这会儿已经冷却。她抽手,玉寒抓紧。

    “寒,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她希望自己的顾虑是多余的。可是她已经知道不可能了。“这铸金阁和你,不,是你和这铸金阁没什么关系吧?”

    “如果我说有关系还是很大的关系,你准备怎么办?”

    她甩手,站起身,往外走。他紧紧扯着她的手不放,“为何不听我解释?为何不问我,你来此的目的,会因为这里的主人和你预期中的不同而改变吗?”

    “那是因为我没有预想过这里的主人是谁?”她嘶喊,声音尖锐。自那一天起,她总是一副云淡风轻,温文儒雅的姿态,可是此时此刻,她生气了。要吃人的眼神,她瞪着他,仿佛下一刻就有可能厮打成一团。眸中的火焰那般真实那般激烈。可是他却是由衷地笑了。抱她入怀,在她耳边低语,“你生我气了?我真开心,好怕你听到之后也毫无反应。你知道吗?我总觉得如果你知道是我,你会很冷静地跟我说,那真是太好了。你要的就是合作关系。可是你生气了,至少证明你还在乎。”

    “在乎?”在乎吗?她不知道,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还有那么多瞒着自己。想来也是,她不也是一样,根本就不曾想过坦白。坦白也只是为了掩饰。那么而今这铸金阁是他的,她是不是要另想法子了?事与愿违,累到她不想再想,缓缓缓缓地闭上了眼,“寒,我好困。”

    “恩。”他低头的时候,怀里的人已经睡下。守着她,守到日落。她幽幽转醒,房间内已经昏暗,推开窗看着那夕阳。

    身后,他的影子落在她的身侧,和那阳光一起在摇曳。他张开手,环抱住她的姿势很温柔。她抬起头,看着那天,“寒,天真的好美,好美。”

    “恩,很美。”他回答着,却没有看天,只是看着她。噙在嘴角的笑容,真的好美,好美。他俯身吻着她的脸颊,恋恋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