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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说话是算数的,本来我到了上学的年龄,可她不让我上学,就让我拾柴捡煤,捎带着还要放两只羊。

    那天,我把两只羊往荒地上一放,就跑到旁边的水坑边上捉小蝌蚪。

    黑黑的小蝌蚪,在水里的一张大大的像绿色的小被子一样的绿苔下,小尾巴在水中蠕动着,有很多条,我就用手抓,抓。突然,我栽倒在水中,水好深呀,我咕噜咕噜喝了很多水,我挣扎着往岸上爬,爬,爬。

    说来也许你们不会相信,掉到水里的小孩子,不会游泳,竟然喝饱水后,没淹死,自已从水坑里爬了上来。

    荒地上除了那两只羊,一个人也没有,我累的躺在荒草地上,把肚子里的水吐了出来。

    这事我从来没跟我妈说过。那天,到天黑我才赶着羊回家,衣服早被我捂干了。

    转天,我依然去村边放羊。在村口,有爆米花的香味飘来,几分钟就会有像放炮一样的声音响起,那时爆米花熟了,一个脸黑黑的中年男人,在阴凉处,他在往一个打开盖子的爆米锅里放玉米粒,盖上盖子,他就一只手摇一个在小煤炉上转动的爆米花的锅,一只手忙着往炉子里放煤渣,放完煤渣就麻利的拉吹火的风箱。几分钟米花就爆好了,只要一声响,玉米花就自动从锅里泻到一个大口袋里,不过,随着响声,还是会有很多玉米花嘣飞,很多没米的孩子,会随着响声,闻着香味抢拾嘣飞的玉米花吃。

    我赶着羊经过这里,刚好嘭的一声,玉米花熟了,几个孩子们跑过来抢拾飞到口袋外面的玉米花,\"谁也别拾外面的,都给我放下!\"

    随着声音一看,原来是大伯家的老堂哥,跟我大哥一样大。我顾不得两只羊,跑过去帮老堂哥捡拾飞到外面的玉米花。拾了王米花我会放到老堂哥的大草篮里,一个我也没吃,只想帮他捡拾,别让其他孩子捡走。

    我在堂哥身后捡拾,随手将玉米花放草篮子里。啪,我被前面的堂哥一脚踹倒,堂哥扭过头来刚要开口骂我,一看是我,瞬间,我们都尴尬了。

    我羞红了脸,赶紧起身追我的两只羊去了。

    后来,我长大了,与堂哥见面,没有话说,彼此总还是尴尬。

    三婶和堂嫂没事就爱聚在一起,说说东家长,讲讲西家短。她们见我像个假小子一样,不是往家里拾柴,就是打草放羊,不知是出于好心,还是见不得我帮妈妈干活,这天,俩人又来我家串门了。

    我三婶对我妈说:\"闺女大了,别让她一个人去开洼野地打草放羊的,那么点个女孩子,青棵子、棒子地的,(棒子即玉米)遇上坏人你哪儿后悔去。\"

    堂嫂也对妈妈说;\"二婶,听我和三婶一句劝,丑丫是丑点,可是,那也是咱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就是个丑小子也不能这样待他。何况这么个十来岁的闺女,她跟我家玫玫还有三婶家小米儿都一样大,只是生日不同,你看我们都让孩子们去上学,识俩字,小闺女嘛,识点字,长大了当个写写画画的老师呀什么赤脚医生呀,总比在大田里受大累强。\"

    \"唉,你们以为我舍得?两个小子得上学,过几年,这两个小妹妹要上学,总得有个给家里拉套儿的。俩小子我舍不得让他们不上学去生产队拉小套儿去,(拉小套儿就是半大孩子十三、四五的年纪,去生产队赚工分)这丑丫再不给家里拉套干活儿,光指你家三伯伯那点工分养这一大家子,什么时候才能还上队里那几十块的欠账?年年队里年终分红,我们家都倒挂欠着队里的,这什么时侯是个头儿?\"

    \"好在我家丑丫能干,别看小小年纪还挣不了工分,我算了算,她这一年拾柴打草捡煤渣的,比生产队赚工分合算。生产队一个工分三分钱,十分工的男壮劳力,一天才三毛钱,我家丑丫不赚工分,可我家这一年,光每月一元五角的煤球钱,我们家就能省下十八元呢。\"

    妈说到这,那无比自豪的神情,让三婶和堂嫂生气又嫉妒。

    爸爸那时总不怎么在家,因为,爸爸是个电工。农村里那时电工少,所以,爸爸总是特别忙,总要加班加点到很晚。

    这天早上,我正准备去大洼里割草去,爸爸从工地上回来了。爸爸见我背个柳条筐,手里拿把镰刀,就问我去干嘛。

    我告诉爸爸去大洼割草去,爸爸问妈妈:\"怎么不让闺女去上学?不是已经开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