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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廷尉狱的牢房中。

    蓬头垢面的王宇,痴痴地盯着摆在地上的小瓷瓶。

    这段时间暗无天日的监牢生活,已让他不再畏惧生死。

    从当年二弟王获被父亲逼死后,他就知道。

    今后如生变故,父亲对自己也绝不会留情。

    他恨,恨父亲王莽为何眼里只有权力,对儿女们毫无血脉亲情。

    他恨母亲王静烟。

    恨她只知道唯唯诺诺、逆来顺受。儿子们被逼死、屠戮时都不敢做声反对。

    躲在一边自己偷偷哭瞎了双眼,又于事何益?

    他更恨自己。

    懦弱多思,胆小无能。

    要么当个父亲的无脑应声虫,无论以后小皇帝如何报复,起码夫妻俩不会完的这么早。

    要么彻底大胆一些,带妻子儿女远遁而去,不再沾染朝廷任何事。

    即使被父亲抓回来,也不至于刑罚加身。

    现在不知道父亲会不会看着腹中孩子的面上,饶了焉儿性命。

    如若不然,以后家中的孩子们,该如何是好?

    想到妻子和几个乖巧可爱的孩子。

    两股清泪顺着王宇布满垢枷的面上慢慢滚落下来。

    王宇不去管那满面的泪水,伸手颤抖着拿起瓷瓶。

    哆哆嗦嗦地拔起瓶塞,将瓶口凑到唇边,狠下心举瓶一仰头。

    冷眼站在监外的吏卒看着王宇将毒药饮尽,转身回去复命去了。

    监中尸首自有人来处理。

    与此同时,被羁押的红阳侯王立、平阿侯王仁、乐昌侯王安及老臣何武、鲍宣等也都在狱中收到了同样的瓷瓶。

    随瓷瓶而来的,还有几个在边上等着看他们饮下瓶中之物的吏卒。

    …

    …

    东城刑场。

    涉案的低阶官员和被牵连的高官家眷。

    呼呼啦啦数百人,均被绑缚着跪在地上。

    随着天色放亮,风雪已停。

    雪下的虽不多,但是天气寒冷,落下来的雪一时倒也没化。

    地上一层薄薄的浅白。

    男女老少几百人,挨挨擦擦将刑场的空地几乎占满。

    众人迷茫地跪在雪地上,不知道官府将他们押到这里来干什么。

    旁边一圈看热闹的百姓远远围观。

    这是处决死刑犯之地,但是现在不是斩首的季节。

    再说,斩杀死犯,也没有这么男女老幼几百人都押过来的。

    百姓们看着希罕景,也是一头雾水。

    此时纷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响起。

    千余个子魁伟,面容凶悍的长水匈奴骑兵从城外北军长水营驰来。

    这些骑兵非是同一建。

    而是由各曲各队中抽调出在战场上杀人立过军功的悍卒,临时组了两队借调来城中一用。

    是以马蹄声稍显杂乱。

    匈奴兵进城了放下马,改骑为步,在带队长官的约束下开进了东刑场。

    押着众犯的官役见兵士过来,纷纷撤身给兵士让出位置。

    配着腰刀的匈奴军士兵,两到三人为一组,立到跪在地上的囚犯身后待命。

    百姓交头接耳,更弄不清楚朝廷此举何为了。

    原来是京兆府派不出那么多刽子手来行刑。

    而且此次非比寻常,一般刽子手面对这么大阵仗,难免会出差池。

    为保万无一失,王莽特调北军匈奴骑,入城充当行刑手。

    跪地囚犯中,有人已隐隐察出事情不妙,意欲哭喊挣扎。

    但是众人都是绑缚手脚又有凶悍的匈奴兵按压,口中还塞了木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