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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州过县,难民流离着京兆越来越近。

    树皮、草根、被围追到的小动物,能吃的都吃了,一路不停有人倒毙。

    最早死去的老幼,还有亲眷痛哭着挖个浅坑掩埋。

    后来再有人死去,已经没人有力气去挖坑了。

    还苟活着的亲眷,眼泪也早已干涸。

    透露着呆滞的眼睛里,写满着绝望。

    甚至暴露在路边的尸体,夜里还会莫名缺失一块肉。

    “人相食”,史书上从来不缺这三个字。

    京兆,长安,是他们现在唯一的信念。

    到了长安城下,朝廷不能再不管了吧。

    绝望,放大着人性中的恶。

    泼皮闲汉们结伙行凶,劫掠弱小仅存的口粮。

    yín辱少妇长女,如遇不从,甚至光天化日下,也敢殴伤人命。

    流民聚居之所,慢慢变成了人间修罗场。

    伍修一家,也混在流民营中。

    一开始邓艾感觉自己年老,不愿浪费粮食,拖累家人,意欲绝食待死。

    家人苦劝不止,伍瑜甚至哭着说如果爷爷饿死了,自己也不活了。

    邓艾心下也舍不得一家人,这才打消寻死的念头。

    一家扶持着,啃树皮,吃草根,步步向长安迈进。

    伍修正值壮年,伍伟又是一把柴刀不离手。

    伍氏和伍瑜为防歹人起异心,俱都换上破旧的男装,黑灰抹脸。

    知道流民现在都不惜命,闲汉们也没怎么招惹这家人。

    邓艾粗通医理,经过一个城郭时,用药石换了一点粮食。

    楚人无罪,怀璧其罪。

    这点点粮食,被一伙闲汉惦记上了。

    忌惮那个壮年男子和少年手中的柴刀,闲汉们暂且还打不定主意要不要动手。

    这两天,又一个闲汉的加入,使得他们终于要下决心动手了。

    任横来了。

    他不是吃完了高太爷给的粮后,逃荒而来。

    而是伙了一群伴当,趁夜黑布掩面。

    将高太爷家洗劫一空。

    之后一群人到临近城郭,挥霍无度,吃干花净了。

    想着跟流民去京兆长安城,看看能不能再干笔大买卖。

    走到京兆附近,遇到了盯着伍家这伙无赖。

    虾找虾、鱼找鱼,两波闲汉凑到一起,自然的结成了伙。

    闲汉头目黄达,给任横指了最近跟的点子。

    任横一看,就来了精神。

    原来是老熟人,伍修一家。

    “既是就他一家,兄弟们为何迟迟未曾动手?”任横不解道。

    黄达搓着小胡子道:“这家有个壮年汉子,还有个少年一把柴刀不离手。

    若要动他们,看样要费些周折。

    所以之前我们也并未打他们主意。

    只是最近他家老汉不知道哪里淘换点米粮,我们这才盯上他们。”

    “些许米粮就动这硬点子,确实得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