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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值守什长验看了符绶无异,就命士卒打开营门放行。

    辇舆刚要起步,刘箕大喊:“且住。”

    抬辇的健仆内宦赶紧落辇。

    一掀帘刘箕跳下辇来。

    黄德唯恐有失,急慌慌上去扶一把。

    刘箕快步走到姚氏母女面前道:

    “你母女二人跪于军营之侧,所为何事?”

    姚氏跪了半日,又自早起就一直未进水米,已是两眼昏花。

    刚朦朦看到一队人从远处而来,要进这大营就知道其中必有权贵。

    如今听到有人问话,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抬头刚要诉说。

    怎奈口干舌燥,又疯痴哭喊过半日,嗓子竟一时哑得讲不出话来。

    “大婶莫急,快快起身回话。”

    刘箕仗着自己是孩子身躯,不用太顾男女大防,动手去搀那姚氏。

    姚氏腿已麻木,一起身人未站起来,倒是一跤跌坐在地上。

    黄德唬了一跳哪管旁人,直接扶了刘箕撤身两步。

    刘箕看她坐在地上还省力些,便也随她了。

    转身对张珍说:“小姑娘,你们因何事来这营门口跪立?”

    看到皇帝下辇,孔光自然也不好大剌剌自己坐在上面。

    紧跟着下来,立到刘箕身后。

    张珍见这二人从辇上下来,身边又围着兵丁侍者,也知道他们都是贵人。

    便强忍着紧张,从头到尾把事情分说了一遍。

    刘箕听完小姑娘断断续续的述说,气的差点咬碎了后槽牙。

    人家这母女度日如此艰难,那流氓哀福还忍下手相害,真是死有余辜。

    “求老大人明鉴,饶我儿性命。”

    缓过劲来的姚氏扑跪到孔光近前,沙哑着嗓子边哀求,边叩起头来。

    她见这老者后下辇,又年岁长定是身份最高。

    孔光漠然地看着二人。

    虽然这对母女的遭遇听着着实可怜。

    但孔光在这末世打滚了大几十年,什么可怜人没见过。

    别说这对母女是行凶的军汉家人。

    就算他们是死者的家眷,也不能跪在营侧喊冤。

    这成何体统?

    要不是刘箕在侧,他早下令让人把这对母女轰了去。

    “你家儿子殴伤人命,自有军法处置。我等不是羽林卫之人,恐也无法为令子行方便之处。

    你母女在此哭闹,有悖军营规纪恐于事有害无益,速速回家去吧。”

    孔光淡淡地道。

    “你等值守兵士,怎能放任民妇在营门逗留?

    速派人送此母女回家,交啬夫坊正好生看顾。”

    孔光转身又对那值守什长沉声吩咐。

    “喏,我等初是看她母女远远跪在路边并未阻挡营门,所以才未驱离。不想惊了太师的驾,现在就赶她们离开。”

    什长刚刚看过符绶。

    知道这老头是当朝太师,岂敢怠慢?

    虽然可怜那对袍泽亲属,但是也没办法。

    姚氏母女闻言,登时愣在原地。

    “且住,孔光你好大的官威啊。这母女如此惨状,你还要撵鸡似的赶人家离开。

    还让啬夫坊正好生看顾,就是关起来呗?

    你也偌大年纪了,就没些慈悲心肠吗?”

    什长领命刚要转身安排兵士赶人。

    这边刘箕一通喊,他又僵住了。

    这少年和太师同辇,又气宇不凡不知是何人。

    敢直称太师名讳,看来定是地位不低。

    听说大司马如今最是得势,太师轻易也不敢拂逆。

    难道此人是大司马的家人?

    不管了,反正来的人咱都惹不起。

    先让他们辩出个子午寅卯再说。

    打定了主意,什长停止动作呆在原处。

    孔光受刘箕这一通抢白,就是再有涵养也有些吃不住劲。

    红着老脸一拂袖,转身爬回辇上去了。

    姚氏和张珍看这少年竟然敢教训那老者,都惊奇不已同时心内希望又升腾起来。

    两人不敢再做声哭闹,静静地匐在地上。

    两双大眼睛泪汪汪的,充满哀求的目光看着刘箕。

    刘箕低头柔声对她们道:

    “这位婶子还有小妹,我虽不是这羽林卫中人,但见了他们主将也能说上几句话。

    你家人叫什么名字告诉我,我入了营再去核实。

    若事情真如你们所言,我定会让那中郎将酌情对他从轻发落。

    你们早些回家侯着就好。”

    “我哥哥叫姚胜,还有他两个朋友杜迁、蒋兴。

    他们可都是大好人。求小哥哥一定要救他们性命。”

    说着张珍作势又要磕头。

    刘箕赶紧拦下道:“好了,我记下了,你们快回家歇息去吧。”

    “我们不回去,我们就在这等着哥哥们的消息。”张珍执拗地讲。

    姚氏也坚定地点点头。

    刘箕知道多说无益,转身钻进辇内道:“入营。”

    辇舆起驾。

    孔光睁开迷离的老眼,轻声道:“陛下,行大事者,不可存妇人之仁。”

    “无情未必真豪杰,做大事和行小善也并无相悖之处。

    再说救下这三人,或许也于我有益。”

    刘箕笑着低声辩解。

    “陛下是要用这三人?”孔光问。

    “有此想法,不过也要看这三人是不是堪用之材。”

    说着刘箕又笑笑:

    “刚刚在营外有些唐突,伤了太师颜面,太师勿怪。”

    孔光红着脸也笑了笑低声道:“如此一来,王莽更不会怀疑我会暗中助你了。”

    今日刘箕并未提前下谕说要来羽林卫,也未摆皇帝的御驾,乘的是普通的舆辇。

    所以羽林中郎将并未出营迎接。

    太师如今名义上掌宫禁事,南军具受其节制。

    舆辇凭太师符绶穿营而过,直往中郎将衙署奔去。

    舆辇经过校场,阵阵喊杀操演声传入辇内。

    刘箕伸头往外望去,搭眼就瞧见了跪缚于校场中央的三名军汉。

    好三条大汉。

    看那身量体型,个个都是三五个寻常汉子近不了身的感觉。

    刘箕不由得暗自点点头。

    辇舆到了中郎将衙署前,早有中军官提前通秉。

    孔永一身戎装立于署办门外躬身相候。

    孔永引了刘箕、孔光入中军堂,黄德立于门外。

    那队护驾的期门郎,早被羽林军中孔永的心腹换了防,领到下处休息。

    “微臣见过陛下。”进了内堂,孔永再次施礼。

    “将军甲胄在身,勿需多礼。”刘箕道。

    “孔将军平时在这营中,每日也都是披挂甲胄?”刘箕有些奇怪的问。

    孔永不好意思的讲:“那倒没有,今日不是早知陛下要来。为显隆重,特地披甲以供陛下参阅。”

    原来这孔永在衙署越转越烦躁,索性披挂起甲胄解闷。

    如今被皇帝问起,只好胡言搪塞几句。

    “听太师讲,陛下今日来要挑选些羽林兵士组建亲卫,不知陛下如何遴选?”孔永赶紧岔开话题问正事。

    “你那校场内跪缚的三人在军中现任何职?将军平时可曾留意过此三人。”

    刘箕开门见山地问道。

    “那杜迁,姚胜,蒋兴三人,都是自幼入营的羽林孤儿。

    因年纪尚轻,暂时未领官职。

    此三人各有技艺;杜迁孔武过人,心思缜密为人也较老成,做一曲军侯足可胜任。

    姚胜身长九尺,平时发起兴来舞动长戈,普通军卒一什人也近不得他身。

    还有那蒋兴虽然身量不高,但是身手灵巧,耳目聪慧异常,天生是个斥候的材料。

    可惜了,这次三人在营外误伤了人命,

    我虽可保他们性命,却不敢再保举他们前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