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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上帝,在她缺氧晕倒之前,陆显愿意做急刹车,放她一条生路。

    喘息、低语、额头抵住额头,再次迷离暧昧中追寻她漆黑双眼,追寻此生唯一可见之光明。

    我们始终在追逐自身不曾拥有过的美好,在光之暗面追逐光的壮烈,才会有嫉妒之罪,与生俱来,植根血脉。

    身在地狱,才会渴求天堂之光。

    而他的天堂不是耶稣基督宽恕罪孽,亦不是无忧无虑人间乐土,他的天堂是她唇边一抹笑,此后尝尽世间苦亦足够。

    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注)

    于温玉,陆显是荒原烈焰,苍穹下熊熊燃烧,倘若触碰他将灼伤指头,她可用女人与生俱来的痴与傻,包裹一颗柔软易碎的心,星空旷野下拥抱火焰。

    谁为谁拔掉满身利刺,谁为谁飞蛾扑火,连上帝都不懂这疼痛,疼痛中将你趋向死亡的甜蜜。

    勾一勾嘴角,镜子里的男人一阵坏笑,眼神却在静谧空气中化作了水,轻轻将她环绕。假使你遇见过今次温柔,这一生便注定无心他人,不知是好是歹。

    “以后你闯祸,都这样罚你,记得多犯错啊温小姐。”

    温玉耳根高热,脸红红,推他,“你头发还要不要剪?做好心理建设顶半边秃出门?”

    陆显被她剃成成半秃也没所谓,挂满脸笑说:“我丑一点,你不是更开心?多有安全感,不必担心半道被个大波妹勾走,最好脸上多一道疤,日日只守住你一个。”

    温玉起身做事,推剪又颤颤巍巍动起来,推平他剩余短发,听她在身后浅浅叹息,“你不要总是乱讲话,神佛都听得到。”

    “哦?神佛没工作?跑来偷听我们拍拖?”他对女人突如其来的迷信无法理解。

    温玉道:“没有佛祖保佑,你以为你怎么活到今天。我劝你以后吃斋念佛传教布道改过自新。”

    陆显说:“你说的没有错,靠我自己根本撑不过,只是武大海…………”

    他在镜中望见自己的眼,一双颓然老去,凶悍不再的眼,或许他根本不再是陆显,而是苟且偷生靠毒品度日的瘾君子,没尊严没未来。

    “神经病,学人讲江湖道义,才几岁,驼住我游到公海,上了船,自己却熬不过来,家里还有个手脚不便的老母要养,他出事,老人家还不知道撑不撑得过去…………”

    “白痴,神经病,脑子进水…………我陆显烂命一条,谁要他命换命…………温玉,温玉,找根烟,去找根烟…………”

    德叔的红双喜两块钱一包,半塌陷,滤嘴也粗糙,点燃来,烟味呛口,随着他深呼吸,尼古丁从鼻腔直冲心肺,似是享受,他闭着眼长长久久舒一口气,瞬时间薄薄烟雾升腾,模糊镜中人沉重凄惘脸孔。

    为何活着如此艰难,苦海挣扎,依旧逃不过,命运翻云覆雨手。

    温玉的工程竣工,好个鲜亮头型,像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她无师自通,以后揾钱艰难,没饭吃,还可以去应征监狱专职理发师。

    他坐她站,小温玉不长个,勉勉强强只高过他一个头,要看他头顶漩涡,还需踮一踮脚,这让人颓丧的身高差距。

    她拿拇指来回摩挲他青白头皮,陡然间入了迷,嘴唇触碰他微刺后脑,极其短促而温柔的一个吻,当新年礼物赠他。

    她应当如何告知他,正因为从未设想过未来,从未抱有过希望,才敢如此放纵自己,随心而去。

    欺骗、谎言,算一算时间,还剩多少天。

    她骂,“老烟鬼!”

    陆显叼住烟嗤笑,“小烟枪!”

    若没有这根烟,两个十几年没关联的人要如何相遇。

    伸手摸一摸头上短到可忽略不计的头发,“在押人员”陆显只差一套蓝色囚服,就可演全套,,真情实境一定票房长红。

    “温小姐好犀利,大靓仔都能剃成丑八怪!”

    温玉收拾残局,撇撇嘴不屑,“你继续,等我有空闲,一定拔掉你舌头。”

    前一秒温柔如水,多说一句立刻变母夜叉母大虫,女人翻脸比翻书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