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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前便成为王都的名医,谁能想到他会是陌捷的独子呢

    陌荀垂下眼睑看了看呆若木鸡的二女陌平绥,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王子陌君迁,母废父亡,既不曾过继给藩王,又尚未婚配,遵祖制,理应居皇宫。从今日起,封扶风王子,赐居扶风殿。”

    “平绥,今日是你长姐的头七,你带弟弟先去祭奠,之后带他熟悉熟悉皇宫。”

    陌荀刻意加重了“弟弟”二字,以致陌平绥如当头棒喝,从自己遐思中清醒过来。

    “是。”出列,恭敬地领旨,心中却难以接受自己爱慕的男子突然成了自己的堂弟,这样美好的男子居然不属于她,居然注定是别人的

    自己已经做好迎娶他的准备,方才好几次,她想不顾一切地求母亲赐婚,结果,结果他居然成了自己的弟弟,对他,她只能做一个姐姐

    苍天啊,你这是在耍我吗

    而百里君迁接受百官的祝贺时,想起南少瑜所说,陛下想要将他变相软禁。

    少瑜果然说得不错,不然,何以陛下早不公开晚不公开,偏在此时公开

    这个消息,很快便会传到娘亲的耳中了吧

    她会怎么做

    早朝之后,陛下寻得流落在外的甥儿,并封其为扶风王子的告示贴满了整大街。王都百姓尚未从前太子陌平舆之死中回过神来,皇室便又多了这么一件大事。

    这消息很快传到了川翎馆容澈的耳中,惊讶之余又带着早已猜到结果的必然。

    他从衣柜中拿出那套百里君迁被他逼着差点接客时穿过的墨绿华服,抱着它坐了整整一天,时而想笑,时而想哭,最后化为呆滞,直到夜幕降临,他才恢复老鸨的姿态,继续干他为人所不齿的活儿。

    雅间。

    陌平绥举杯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自己灌酒,一张脸似抹了胭脂,红得异常。那双漆黑而深邃的眼眸却是清明一片,丝毫没有醉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自言自语,每一句都带着不信、愤怒、不甘,她的胸口起伏不定,杯盏捏在手中,似要被捏碎一般,发出警醒的声音。忽然,她狠狠地将酒盏摔在地上,看着那碎裂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冰瓷,眼中闪着凶狠,大声喊道:“容澈,容澈”

    在楼下厅中迎客的容澈第一时间听到了她的叫唤,冷哼了一声,随后扬起唇角笑嘻嘻地扭着身子往二楼跑去。

    一推门,便见主上在发飙,满地的冰瓷碎片,令他心疼不已。虽然,这些都是主上的财产,虽然这与他无关

    这些可都是用馆里小倌们的血汗钱买的啊,这个女人,说摔就摔,哪里懂得珍惜

    “殿下,有何吩咐”容澈弓着身恭敬地问道,卑微地像个奴隶。

    “那个百里君迁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查的”陌平绥忽然拿起桌上的酒盏,狠狠地摔到容澈的身上。

    满杯的酒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他却顾不得许多,只是紧张地抓住那从衣裳上滑落的冰瓷酒盏,眸中划过浓浓的痛惜。

    “他是皇室子孙,是我的堂弟”陌平绥叫嚣着,发出几近歇斯底里的怒吼。

    “殿下,这里是川翎馆,是青楼,您不该如此大声,若是被有心人发现戴孝期间您在此地,有损您的名声,不利于您的大业。”容澈不紧不慢地说道。

    一看到陌荀的女儿如今这狼狈的模样,容澈心中就一阵痛快

    当年若不是陌荀要挟他潜到陌捷的身边,之后也不会发生那许多事,自己又怎会流落到青楼,又怎会有儿不能认,有女不认他

    “扶风王子是殿下的堂弟,这不也挺好的。”容澈淡淡地说道。

    陌平绥抬眸,逼近容澈,眸中闪着疑惑。“容澈,你今日好像与往日极为不一样啊”挑起容澈的下巴,陌平绥左看右看,总觉得这张浓妆艳抹令人不忍直视的脸极为奇怪,又想不出是哪里奇怪。

    “你去,把你这张脸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全给我洗掉”

    “是。”纵使心中忐忑,容澈仍是恭敬地退下。主上的吩咐,他不敢不听,不然泞儿就有危险。

    若不是她拿泞儿来要挟他,他又岂会听命于她

    想他这辈子,不是被这人的母亲胁迫,就是被她胁迫。

    容澈啊容澈,你这辈子也真够衰的

    容澈走出雅间,眉间就染上不安。卸去妆容,她会不会看出君迁与他长得有些相似虽然,他自己并不认为有任何相似之处,君迁长得像极了他的母亲。

    不过就算是相似又能如何殿下还能想到他与君迁的关系不成君迁的父亲只有一个,那就是百里参,而不是出生卑微如今更是下贱的老鸨的他

    “你是老鸨”一声沧桑的女声传入他的耳朵。

    容澈一愣,只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竟有勾起遥远记忆的魔力。

    他抬眸见一头戴黑色帷帽的女子,身子挺然,散发着与生俱来的上位者威严,藏在帷幔后的漆黑眸子深若寒潭,藏着浓浓的不屑与鄙视。

    他看不到,但感受到了。

    “是,请问有何吩咐”容澈感受到女子身上袭来的寒意,冷不禁地打了个寒颤。

    “我要找个人,你去查查他是否还活着,如若活着,我要赎走他”

    “夫人想要赎走谁”闻言,容澈那颗忐忑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带着女子走进另一间包间。

    “此人姓容名澈,年约四十,十八年前来到川翎馆。”一入包间,女子取下帷帽,从桌上倒了杯水,饮了一杯。

    此刻,她全然不知,站在他对面的男子圆睁着一双怒目,双拳紧紧攥紧,那浑身无处压抑的愤怒与仇恨悉数写在脸上,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因为滔天的恨意而扭曲。

    ------题外话------

    参与问答有奖:

    这个戴着帷幔的女子是谁

    赶脚五十万字都写不完捏~

    、第六十一章陌陌归来

    颤抖的手缓缓伸至头顶,从满头的饰物中抽出一只尖锐泛着寒光的银簪,容澈将手背在身后,敛下所有不该有的情绪,藏起愤恨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靠近帷帽女子。

    “夫人认识他他若活着,到现在都已经四十余岁了,夫人还赎走他做什么”容澈颤着声音,嘴角抽了几抽。

    现在才来赎他,未免太晚了,都将近十八年了身子弱的,意志弱的,早造成一堆白骨了这些年,若不是泞儿支撑着他,或许他早已被丢弃在乱葬岗,成了孤魂野鬼

    “他死了”陌怀参手一抖,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死了就算了”语气极近凉薄,没有一丝温度。

    “呵夫人倒是狠心哪”容澈冷笑一声,藏在身后的手忽然朝陌怀参的腹部刺去。

    那银簪只是碰到她衣裳,其主人的手腕便已被制住,任凭他怎样使劲,银簪就是无法穿透厚厚的衣裳。

    陌怀参疑惑地盯着他的脸上下看,最后将视线落在那双饱含怒火和仇恨的眼眸上。“你是容澈”

    纵使他的脸上抹了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双满是愤怒和仇恨的眼睛她永远也忘不了,最后一次见他,他的眸中便是蕴含着比这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愤怒和仇恨。

    是啊,拆散他的家庭,剥夺他的幸福,还将他丢入地狱,任是谁都会憎恨她的可那又怎样,他何尝不是剥夺了她的幸福,若不是他,她的夫君百里参怎会一病不起

    “对,是我,就是我我就是那个被你毁了一生的男子,容澈”容澈又用力挣扎了几番,仍是无果,又气又急,又羞又恨。“你还找我做什么你还想怎么折磨我”

    “哼,怕你活着,去找我的君迁,说些不该说的”陌怀参一个用力,将容澈摔到地上。

    手中的银簪被摔出老远,容澈冷笑,慢悠悠地从地上而起。“说什么告诉君迁我是他的亲生爹爹,让世人知道他的生父是最下贱的青楼男子,好让世人耻笑吗我确是有想过将君迁的身世公诸于众,让你的儿子丢脸,也就是让你丢脸,可是我没有你冷血,我做不到,他到底也还是我的孩子”

    陌怀参垂眸打量了下他,以高高的姿态不容拒绝地说道:“如此便好不过,你还是得跟我离开这里,我绝不容许你的存在给君迁抹黑,给我抹黑”

    “跟不跟你走,由我决定,而不是由你决定”容澈拉开圆椅,自顾自倒了杯水,抿了一小口。

    “十几年不见,你倒是变了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厮了怎么,青楼让你尝到醉生梦死的好滋味了,竟不愿离开”

    “我变成今日还不是拜你所赐”容澈脸色沉了又沉,极力隐忍着似要爆发的怒火。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在她面前根本就是跳梁小丑,她怒了,自己没有好果子吃。不过,方才刺杀她,她竟然不追究真是奇哉怪哉

    “不管你答不答应,”陌怀参拿起桌上的帷帽戴上,“今日你都必须跟我走我原是怕老鸨不答应赎容澈,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派人将那个左脸长着黄褐斑点右脸长着胎记的少年抓走了听说那个是你儿子也不知是你和哪个女人所生看来这些年你过得不错,连孩子都有了”

    陌怀参的话,就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将他千疮百孔的心一片一片地割下,鲜血滴了满地。容澈颤着唇颤着手颤着身子,难掩浑身的怒火,难忍冲天的恨意,却不得不跟着她离开川翎馆。才走到暗处,陌怀参便取了黑布将他的眼睛蒙上,被塞进了一辆马车。

    一路颠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被带去了何处。

    想了很多,最后释然,如果能够离开川翎馆,能够摆脱陌平绥的掌控,带着泞儿过平淡日子,那也是好的。

    只是,这个女人,到底想怎么处置他

    杀他,应该不太可能,大抵是要囚禁他吧。

    而巍峨高大的瑾瑜山庄内,南少瑜站在院中,望着皎洁明亮的圆月,一望就是好几刻。但近看就能发现那双漆黑的眸子并无焦距,她只是昂着头,神游不知往何处。

    她心底的那个男子她想要保护的那个男子,趁她在睡梦中时不辞而别,等她前去林府寻他,他却已到了皇宫深处。

    以他的性子,大抵是不想连累她吧

    可是,他拒绝她的保护,孤身入皇宫,却让她的一颗心极近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