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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婶推开门,溪玉顿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入目是熟悉的摆设,屏风上的莲花照水图还是澹台于磬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笔描上去的。

    他当时紧张到不行,一不小心手滑了一下,澹台于磬从后面揽住他,握着他的手,慢慢把画坏的地方描出了一朵水莲。

    不用回头,都可以想见身后人脸上的神情,一定是弯起唇角,眼底春水融融。

    那个时候,连呼出的气息都是美好的。

    “玉儿。”

    溪玉抬起头,满脸让人心痛的迷茫。唇瓣动了两下,却胸口窒闷地说不话来。只听到澹台于磬低沉的声音:“玉儿,到这边来。”

    走了两步,眼前却突然出现一个中年女子,一脸惊喜地看着他:“你就是溪玉?”

    溪玉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屋里还有另一个人,下意识地看向澹台于磬,却见她只是神色淡淡地喝茶,并没有解释的意思。溪玉胸口一痛,望向眼前的人,问:“你是——”

    女人的神色有些唏嘘:“果真是柔儿的孩子,和他当年有七八分像,就是不说,单凭这清丽无双的长相,我也不会认错!”见溪玉呆怔着没有反应,女人笑的和善:“你是不是有一块贴身的玉佩,是你爹爹留给你的遗物?”

    溪玉点点头,从怀中掏出那块暖玉。女人捧在手里细细看了会,眼底渐渐溢出水光。低声喃喃:“果真是柔儿的东西,我就知道,老天一定会让我找到柔儿的骨肉的。”溪玉被她激动的神态弄的糊涂了,到嘴边的话还没问出去,就被紧紧抓住了:“溪玉,跟亭姨回碧水山庄吧,以后,有亭姨护着你,再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溪玉还是没能弄明白眼前的状况,听这自称殷沐亭的女人讲了好多以前的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人,该不会是原来南溪玉的亲人吧?联系之前的对话,溪玉心中没由来的有些慌乱。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身后澹台于磬起身的声音,溪玉心中一跳,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却只触到一双平静萧索的眼。澹台于磬走到殷沐亭身前,淡淡道:“殷庄主,玉儿就拜托你了。”

    溪玉心头一跳,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瘦削的侧脸:“你说什么?”

    殷沐亭把溪玉揽到身后,眼神一瞬间凌厉起来:“有劳澹台大人费心,溪玉是殷某最疼爱弟弟的孩子,就是大人不说,殷某也会倾尽全力保护他,不让他被一些薄幸之人欺了去!”

    似是没有听到殷沐亭话中的讽刺之意,澹台于磬轻笑出声:“既如此,于磬就放心了。”转身面向一脸苍白的溪玉,叹了口气,似乎还想摸摸他的头,但手抬到半空,还是落了下来,澹台于磬神色有些倦怠:“玉儿,就当是……我对不起你,你以后跟着殷庄主,碧水山庄是武林名门,在那里总比跟着我受苦强。”

    溪玉仰着头,漆黑的眼睛混沌暗沉:“你要休了我?”

    “她敢!”殷沐亭额角青筋直跳,瞪着澹台于磬,语气颇有些恶狠狠的,“我们碧水山庄出来的人,怎能让她这样欺负!”

    心直直地往下落,溪玉没有听见殷沐亭又说了什么,望进澹台于磬的琉璃色的眼睛,慢慢道:“你真的要我离开?从此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澹台于磬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这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溪玉低笑出声,再抬起头时,眼底都是泪,“为我好要赶我走?为我好会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为我好……会让其他男人怀了孩子?!”

    澹台于磬没说话,只是目光越发阴沉。

    瞧见案上的纸笔,溪玉笑的越发讽刺,蘸了研好的墨汁,刷刷写了一份,递给她:“还费什么功夫搞什么和离,直接写休书给我,我南溪玉没那么贱,被人轻贱至此还赖着不走!”

    静静瞧了他半晌,澹台于磬接过他手里的笔,一笔一划稳稳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溪玉看着眼前薄薄的一纸休书,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昭示了他们关系的结束。

    殷沐亭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室内只余他们两人。溪玉满脸茫然,呆怔着不知作何反应。幽幽听得澹台于磬在耳边一声叹息,溪玉脑中一热,伸手扯住她的袖子,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满腔的愤怒失望似乎都消散了,只余苍凉。

    “玉儿,都结束了,放开吧。”

    溪玉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过了一会,只觉得手指被一根根扳开,最后,空落的掌心什么也不剩。

    澹台于磬徐徐从他身边走过,带过一阵清幽的香气,溪玉闭上眼睛,耳边还萦绕着那人低沉舒缓的声音,轻的只能让他一人听见:

    “保重。”

    溪玉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弯起唇角,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