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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着转着,两人走到了东街的品苑堂门前。

    这品苑堂是先代的图阁老所创,一开始只是个收藏稍微丰富点的书阁,知晓的朝中大人们常来这看看书,查阅些典籍。后来阁老仙去,这品苑阁就传到了她小女儿图迦手里,这图迦虽说没多大才名,可本身是个极好风雅的,对有才之士更是仰慕推崇至极。每年都请来各地的才女佳人、书画名家,切磋交流,以文会友,这品苑阁在她手里不出几年,竟办的颇为红火。

    澹台于磬官虽做的不大,可在京城的才名也是一等一的好,几次相邀,澹台于磬推脱不过,也就施施然去了。参加了一回才发现,这阁里的氛围的确不错,同来相聚的人也没有碌碌之辈,反而见解独特,各有所长。几次下来,澹台于磬感觉受益颇多。这几年,她和薛益每个月都会来这么三两回。只是这些日子她一心扑在溪玉的身上,竟把这事给忘了。图迦若是见她一连两个帖子都请不来,只怕要恼她了。

    果然刚进门,就听到图迦带着些挪移的腔调:“这不是澹台大人吗?好久不见,还是这么风流倜傥,姿容绝代,难怪引得一众男儿苦苦相思。只可惜我这偌大的品苑阁,竟成了鸿雁传书之所,真是作孽啊!”

    说着拍了一个信封在澹台于磬胸口上,眼神透着了然,压低声音道:“好样的,连京都第一才子殊月公子都倾心于你,你快说说,到底是给这些美人们下了什么迷魂汤,每次你和谦之来的日子,我这里都热闹的不得了,这个要我引见,那个要我递信物,你这家伙,就不能在外面解决了再来!”

    澹台于磬低咳了一声,迅速把那封信塞进衣袖里,道:“别胡说,快给我安排一个雅间,我想两个人静静,别让闲杂之人扰了我们。”她故意咬重了‘两个人’三个字,图迦果然意会,看了一眼她身边的溪玉,脸上不正经的调侃迅速收拢了,叫来人给他们引了座。

    推开雅间的门,澹台于磬一眼就看见站在窗前的白衣男子,听见响动,那男子回过身来,一双沉静萧索的美目隔着远远一段距离,望了过来。澹台于磬脸上禁不住浮上一丝无奈,但碍于面子,还是客气地招呼道:“俞公子。”

    俞殊月沉沉的目光胶着在她脸上,走近了几步,水红的唇瓣动了动,终于溢出几个破碎的字句:“澹台大人……”

    图迦刚得了消息,满头大汗地冲进来,一见这屋内场景,也傻了眼。狠狠瞪了身后垂着头的下人一眼,打发她又去添了两个凳子,拉着澹台于磬坐下来,努力炒热气氛:“于磬啊,俞公子已经等了你老半天了,不说别的,就是这诚意,也值得人钦佩。”

    澹台于磬在心里低叹一声,故意不去看俞殊月投注过来的盈盈目光,只是摇摇虚敬了一杯清酒,仰头饮下。放下酒杯,转过头看向一直默默坐在身边的溪玉,见他还戴着那碍事的帷帽,不禁笑道:“快取下来吧。”

    溪玉听话的站起身,解下带子,把帽子拿下来在身后的案几上,末了还自然地甩了甩长发。回过身,见一桌人都在看他,溪玉有些奇怪,转头看向澹台于磬,只见她也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当下也有些不自在起来,摸了摸脸:“有哪里不对吗?”

    “没有,你很好,快坐下吧。”澹台于磬最先反应过来,亲密地揽过溪玉纤细的腰肢,将他带到自己的身边。喂他吃了口点心,脸上的神情很温柔:“好不好吃?”溪玉点点头,就着她的手又吃了一口。

    刚才的情形真是……澹台于磬瞳孔缩紧,她的玉儿,完美无瑕的玉儿,怎么能被其他不相干的人看去美好。碍事的皂纱拿去的那一刹那,连她这个日日相处的人都忍不住心跳如雷,更不用说别人。只见那图迦目光直直地盯着她家玉儿,那眼神一看就知不怀好意。澹台于磬第一次有种想把她打晕的痛恨感,可恨她之前怎么会把这种人引为知己,还来往多年!

    察觉到对面的俞公子的目光跟针扎似的,溪玉很想装作没看到,继续吃他的东西,但无奈对方不放过他,一会儿就拿着诗书画之类的问题来向他‘讨教’了。可怜他上辈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理科生,这辈子倒霉掉到了青楼,也没学个才艺出来,面对这个京都第一才子,他想弄斧也得看看地方。

    那俞公子见溪玉几个问题都答不出所以然来,嘴上不说,但眼底已经渐渐露出轻蔑之意。又大度地出了几个简单的对子,溪玉依旧摇头,这下不禁俞殊月,连图迦都面露惊讶之色。大臻朝百年来尚文轻武,边关猛将没出几个,文人才女倒是不缺,就是养在深闺里弱质男儿,也多学习吟诗作对,才学好的大家公子在婚事上也会更顺利一点。要是女子早早有了才名,那更是极为难得的一件美事,不仅仕途顺畅,走到哪儿,还颇受男子的仰慕。

    这也是为什么澹台于磬仕途上并不顺利,但一直是京中众男子心目中的理想妻主人选。图迦摸摸下巴,本来以为像澹台于磬这样早有才名的女子,就算不选俞殊月这样蜚声京都的才子,至少也会是个通情达理,蕙质兰心的才情男子。放在书房里添纸研磨,红袖添香,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

    刚才看到那叫溪玉的孩子除去面纱的那一刻,她的确惊艳了一下。那自然的甩动长发的动作,清爽流畅,眉眼清澈,不同于一般的深闺男儿,别有一番风情。(此情节请自行脑补现代洗发精广告……)

    那坦坦荡荡的神情,无辜的眉眼,确实让人想捧在手心好好呵护。前些时候她确实听说澹台于磬从凝香楼赎了个小倌,还和二品都御史封子仪当街闹了不快。今日见到,这个叫溪玉的男儿确实有当祸水的资质。只是,这不通文理,不精书画,多少有点美中不足,白璧微瑕。美玉应该无暇,可偏偏有了这个显眼的瑕疵,着实让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