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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刘氏和春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不知怎么的,刘氏有些睡不着,总会不自觉的想起,傍晚那会朝着大儿发的那通火,她是不后悔,却有些不安。犹豫了下,她试探的喊了声。“春末。”

    春末也没睡,她也在想着傍晚的事情,听见娘的声音,她应了声,又道。“娘,怎么不睡?”

    “睡不着。”刘氏翻了个身,往女儿身边凑近了些。

    黑暗中,视线严重受阻,几乎是看不见的,她稍稍的轻松点了,慢慢的把自己的心事絮叨了出来。“春末,我刚刚在想着,下午说的那通话,好像有点不妥当,大丰他心里不知怎么想的。别的倒好,就是那事儿,我说你年纪小小的就做绣活,挣钱给他读书这事,虽说这也是事实,我就怕啊,大丰他听着,心里生情绪,对你生了疙瘩可怎么好?当时也是气坏了,我怕你哥变坏啊,这人啊,一个不注意就会变坏,得时刻给他念叨念叨才行。”

    “其实,我和你爹从没想过,大丰他有出息了,我们跟着去享福这事,只是想着,我们俩口子费了大心血,供着他读了书出来,往后轮到你们俩个小的,年纪也老了,大不如以前,挣的肯定会少。若你大哥真有出息了,不管怎么说,至少得扶你们弟妹俩一把。春末啊,你还小,你是不清楚,这人呐,平常的时候没什么,一旦富贵了或破落了,很快就显示出来了。”

    说着,刘氏就叹气,早些年的事,在她心里搁了太深的印象,她太怕了,如果再经历一回,心里头苦啊,好不容易熬出来,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女也受这种罪。“你外公家有俩兄弟,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你舅公读书好,全家合力送着他读了书,没考上功名,识了字事儿就容易找,做的轻省活钱也多。以前听你外公说,舅公人很好,后来娶了媳妇,慢慢的就变了,再后来啊,你外公出事了,离的那么近的一家人啊,从头到尾都没伸把手,甚至在路上遇见了,远远见着就走开了,就怕上门找他们借钱,你看,亲兄弟都到这份上了,早知道,当初还不如别送着读书,还不如憨点蠢笨点,人还是厚道老实。”

    “以后的事,我是不知道,就现在趁着能管的时候,多管管你哥,露出点苗头了,哪怕是想多了也好,一定要给掐掉。读书人脑子灵活,想法多主意也多,就怕到了后面,想管也管不住了。唉,跟你说这些啊,也没别的。我知道你心里有谱,看什么都明白,等寻了机会,你跟你大哥说说话,别让他心里留了疙瘩,坏了你们兄妹的感情。”

    想说的都说出来了,刘氏心里松了口气,觉的踏实多了,也没有再说什么,情绪波动太大了,这些天又忙着地里的活,整个人疲惫极了,放下了心事,一闭眼就睡觉了。

    春末却是睡不着,静静的想着娘刚刚说的话,她患得患失的纠结心态,又想着傍晚的事,只觉的嘴里有些发苦,胸膛闷闷的疼着。

    这人心是偏的,人心也是最经不起琢磨的,娘总想着,事事都做到公平。只是,每人心里自有一杆称,公平俩个字,哪是这么容易的,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做出来的事看在眼里各有感受。这是何苦呢,娘就是想太多了,往往想多了反而越做不好,不仅如此,长年累月的下来也会拖垮身子。其实,倒不如随心些,顺其自然的来最好了。

    这事,她得找个时间跟娘好好的说说,像傍晚那事,发生一次还好,次数多了,大哥心里肯定会有想法,他如今正是最喜欢琢磨事,却偏偏还未学会,站在各个角度来想事,只是以着自身的角度,到底是年少了些。

    想着想着,春末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几人吃过早饭后,刘氏和春末准备赶回帽儿村,却没想到,元大丰也背了个小包裹跟了过来,身后跟着沈秋和齐远志。

    “大丰。你这,你这是……”见这架势,刘氏有些慌乱了。昨儿是不是把话说狠了。

    元大丰把娘的反应看在眼里,笑着说。“娘。我跟你们一起回家。五天后,再和阿秋远志去周边走走看看。”

    说来,这事确实不紧要,只是当时,他有些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想的,怎么就想着不回家了,直接到周边的县镇里去见识一番?昨晚他想了一宿,彻夜未睡,仔细的反省着自己近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才恍然惊醒过来,他最近有些魔障了,为了能考上秀才,什么都不管不顾,一心扑在了这事上,有些过头了,幸好娘昨儿骂醒了他,及时把他拉了回来,若一直这样下去,等放榜那天,他没有考上秀才……

    他不敢往下深想了,他想起夫子跟他说的话,凡事过犹不及。当时,他并没有听进心里,只是对自己很有信心,他觉的自己进步很大,考秀才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原来,他的心态早在不知不觉中就有些歪了。

    夫子什么都看在眼里,也曾提醒过他,他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差点就把自己给废了。还好娘过来了,他该庆幸娘和别的父母不一样,否则,这辈子怕是会有个大坎,没有点醒,以自身之力是很难踏过的。

    元大丰暗暗的告诉自己,这是第一回也是最后一回,以后,他一定要稳住自己的心神,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理智,牢记自己几斤几两,时常反省自身。

    “娘。大哥跟咱们回去也好,也让爹放放心。”春末瞧着大哥眉宇间要清朗不少,知他昨夜应是想的甚多,心里也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