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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贝拉。

    我能猜到她出现的原因,大概是哪个“好心”的吸血鬼给她指了路,然后她就不知危险地来了这里。

    “要我离开么?”凯厄斯尾音上扬。

    我有一瞬间真想开口叫他留下来。

    但是我不能。

    我该和贝拉好好谈谈,关于我关于她,所有的一切。

    凯厄斯没等我回答,他干脆收回手,直起身体站了起来。

    “挺住你的眼泪,”凯厄斯说,“别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软弱。”

    然后我听见贝拉极小的一声轻呼。

    凯厄斯出去后,贝拉走了进来。

    “我其实对你没有有什么要求,贝拉,我只是希望你能在福克斯好好生活。”

    对方的脚步靠近,一道视线紧紧定在我的后背。

    “安娜。”贝拉轻声喊我。

    “我很惊讶你会出现在意大利,我以为下次见你至少得在你的婚礼上了。”

    “是爱德华,我得救他。”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是个吸血鬼,你有可能会将自己陷入险境?”

    “我没有想那么多。”贝拉坐了下来。

    是啊,贝拉就是这样的人,哪怕只是路边的一条小狗,他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我感到泪水从眼眶边缘滑了下去,落到潮湿的枕头上。

    我的声音却很很平稳。

    “那你现在知道了,不仅仅是爱德华,这在座城堡里的所有你能看见的生物,都是吸血鬼。也包括我。”

    “我知道。”贝拉点了点头。

    “你讨厌我么?”我问贝拉。

    当这句话从我的口中说出来,内心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不管我得到的答案是否符合预期,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本身就很艰难。

    贝拉似乎摇了头,我听见空气细微摇晃的波动。

    她本人给了我沉默。

    半分钟,也许是三四秒之后,贝拉迷惘的声音传来:“我现在很混乱,但是安娜,你是我一直以来最好的朋友,无论你变成什么身份,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确实很突然,我张嘴换了口气,尽量不让她察觉我像个小孩一样在哭鼻子。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提前知道这一切,你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么?”

    “会的,我不后悔。只是或许会更慎重,不会让你落到这样两难的地步。”

    “假如今天站在那里的是我”

    “你不该做这种假设。”贝拉打断了我未完的话,她有些激动,为我的怀疑感到伤心。“这毫无意义。”

    我说了对不起。

    但是我和她都明白,这种看似荒唐的假设,代表了我们如今身处的环境。

    良久之后,她问起凯厄斯。

    “刚才出去的那个、人?我之前从没听你提起”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他是房子的主人,仅此而已。”

    “啊。”她的语气有些迟疑,看得出来不太相信,又说:“关于爱德华”

    “我同你说过,这跟我喜不喜欢他没有关系。是你喜欢,我才接受。我也不希望你因为我的意见影响自己的判断。”

    我不想讨论爱德华的问题,他是造成这一切的根源,我一直看他不顺眼,此刻更是不快。

    这种不快让我有一瞬间想冲贝拉发火,也许我没察觉到自己一直压抑着怒气,只是在故作无所谓。

    我在逞强,凯厄斯说得对。

    他总是能直接掀开我最害怕面对的内里。

    我不由地开始分神。

    贝拉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心绪,也没了说话的心思,开始沉默。

    我们之间能聊的共同话题竟然已经少到可怜。

    再坚固的友谊,一旦有了裂缝,就像吃鱼时卡到喉咙里的刺,终究会留下暗伤。

    我和贝拉,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有了一次错误的会面。

    “贝拉,你想变成吸血鬼吗?”

    爱丽丝的预言里,贝拉会和爱德华结为伴侣,成为卡伦家族的一员。

    我想起贝拉家里堆积的那些吸血鬼书籍,电脑里关于吸血鬼的密密麻麻的搜索痕迹。我一直以为贝拉只是出于好奇,或者被爱德华迷惑了头脑,从未想过是不是她也在渴望成为血族的一员。

    吸血鬼不老不死,力量强大,从来不缺少愿意为此铤而走险的人类。

    贝拉没有说话。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眼睛像是干涸的河流,又遇上了酷暑烈日。

    毫无疑问,这是最坏的结果,凯厄斯洞悉一切的冰冷的眼神出现在我脑海。仿佛有咸湿的海峰从鼻尖掠过,我想到他说起“爱德华”时嘴角浮现的戏谑神情。

    “不要隐瞒,贝拉,诚实地告诉我。”

    “安娜,”贝拉叫了我的名字,然后停顿,似乎是在组织措辞,“我一直觉得时间很残酷,它从不为任何人停留更久。我不想将如此短暂的生命浪费在那些虚伪的人身上。在没有遇见你之前,他们常说我是个异类。直到你出现,才让我有了找到同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