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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绵州停留了月余,修葺的防洪工事被数次加固,灾民都得到妥善安置,孙记米铺的老板信守承诺,开仓放粮,街道上再无饿殍,百姓也开始休整家园。

    离开的那日,绵州城万人空巷,百姓自发的来到街边,随着睿王和王妃所乘的马车,一直送到城门口,不知谁喊了一声,“王爷和王妃是绵州城的恩人,让我们叩谢睿王爷和王妃。”

    众人纷纷下跪,曾经在瘟疫中被易凌瑶亲自照顾的百姓更是激动,跪伏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一遍遍高喊着“王爷王妃一路保重”。

    马车离城门越来越远,渐渐的,耳边只余呼啸的风声以及车轮行进的声音。易凌瑶侧卧在软榻上,一直垂着眸。

    轩辕睿轻声道:“在想什么?”

    “你很得民心。”她微微侧头,很快接口道,“不过,方才为什么不出去和百姓道别?”

    轩辕睿道:“你我此次前来,是作为朝廷命官来治理水患,绵州虽远,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若是我走下马车,任凭绵州城的百姓跪伏在我的脚下,那些有心之人会怎么想?父皇会怎么想?太子又会怎么想?”

    易凌瑶怔住,没想到此事的背后竟然隐藏着那么重的玄机,在如此短的时间,他却把世事看的透彻,谨慎而不失身份的行事,既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藏锋。

    “你这样活着不累吗?”每一件事都要想好可能的结果,都要想好周全的解决之策,原来,他所承受的远比她要多。贤妃娘娘曾经说过,他每一步都是从刀刃上走过来的,此话竟一点不假。

    “习惯了也就不觉得累”。他轻笑一声,倒了一盏茶,递到她手里。

    接过茶盏的时候,他的手指不经意的划过她的手背,易凌瑶长睫微颤,默默的垂眸饮茶,侧耳细听着车窗外不知何时响起的细雨声。

    顾逸风突然从随行的马背上跳上车来,直接掀开车帘探进了半个身子。

    “王爷,您也忒不厚道了。”顾逸风进来后就直接皱眉埋怨。

    “怎么了?”轩辕睿笑的无辜,故作诧异道:“是谁得罪了我们的顾大人,本王一定不饶。”

    顾逸风试探问道:“你……王爷在上马车的时候是不是经过了下官身边?”

    “哦”,轩辕睿单手抚额,恍然道,“似乎有这么回事,然后呢?”

    “然后下官随身的琉璃盏就不见了!”顾逸风瞪着他,咬牙道出这句话,堂堂王爷竟然做顺手牵羊的事!就不怕传出去坏了名声。

    轩辕睿端起桌上的茶盏轻饮了一口,慵懒道:“琉璃盏中的茶叶算本王借你的,回宫后让九弟还你便是。”

    “我说的不是那个!”顾逸风睁大眼睛,极是认真。

    “那便是这个?”轩辕睿从袖中拿出一个透明的琉璃盏,原本盛装茶叶的瓶子如今空空如也,只有一封淡黄的纸笺静静的躺在其中。

    “你看了?”顾逸风的额头隐隐有青筋突起,脸色亦沉了些许。

    轩辕睿嘴角含笑,轻轻的摇了摇头,好整以暇的将琉璃盏举到眼前,“不过也没什么可看的,就四个字,呃……”还没等他说完,顾逸风便一把将琉璃盏夺了过去,幽怨的看着轩辕睿。

    在退出马车的时候突然回头对易凌瑶愤愤道:“丫头,以后看好你家男人!”

    “噗……”易凌瑶刚入口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忍笑忍的极为辛苦。

    呃……我家男人?这到底是哪一出?

    “王爷是怎么得罪顾大人了?人家那么多火气?”易凌瑶笑着揶揄。

    轩辕睿拿过一方锦帕替她擦净唇角余留的茶渍,缓缓解释道:“本王一时好奇,一不小心动了顾大人的宝贝,被想到他那么在意。”

    易凌瑶更加好奇:“到底是什么?”

    轩辕睿替她把身后歪斜的靠垫扶正,继而道:“没什么,不过就是九弟写给他的一封信笺,以后你就明白了。”

    车窗外,看着顾逸风将琉璃盏小心翼翼的挂在腰间,轩辕睿的嘴角绽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只因一路走来觉得乏味,而轩辕熙给的茶早已饮尽,便把顾逸风的那瓶神不知鬼不觉的“借”了过来,却没想到竟然发现了前几日轩辕熙派人送来的信笺,那个一向清冷自负、孤傲自持的人,竟然也学会了牵挂。

    偌大的纸笺只有寥寥数笔。

    陌上花开。

    遥寄书笺,心如澜,如舞。

    墨落凡尘,情如云,如烟。

    一纸小笺,独载了万般思念,一行轻言,却融了几多情缘。隐秘的心事,盼归的焦灼,只一语,便撞入心间。

    轩辕睿轻轻叹息,陌上花开,君可缓缓归矣。

    我的九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