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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峰谷树绿草青,流水潺潺,只有静心谷被白雪覆盖,远远望去,甚是惹眼。

    可此时的顾远道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些。

    晨光熹微,已有不少外室弟子醒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顾远道匆忙从他们身边跑过,想要快点找到宋弈白,却不料,偏有人不如他意。

    “站住!”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他面前,迫使顾远道停下来,他抬头,是自己不认识的人。

    顾远道抱紧怀里的剑,开口:“我不认识你,我要去找我师尊。”

    “我呸!顾溪村出来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做我们百峰谷的弟子。”

    对方盯着他身上穿的金丝流烟袍,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嫉妒:“你知不知道,我们百峰谷因为收了你这么个害人精被多少门派反对!”

    顾远道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这个人说的事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更何况他现在急着找宋弈白,哪里想听他说这些。

    “高参,你干什么呢?”

    不远处走来三人,为首的皱眉看向站在顾远道面前的少年。

    高参见了来人,立马换了一副表情,指着顾远道开口:“文师兄,拜师宴那日,宋谷主收的徒弟就是他,要不是你在试炼之地受伤,这静心首徒怎么可能是他!”

    文盛看了顾远道一眼,回想起他是试炼那日跟在阮潇潇身边的小小乞儿,收回目光皱眉道:“多说无益,是我技不如人。”

    见他们不再注意自己,顾远道绕过高参就要离开,却被高参一把抓住:“小兔崽子,还敢跑!”

    顾远道瞬间如临大敌,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师尊!放开我……”

    高参嗤笑一声:“嚷嚷什么!我看是静心谷主后悔不想要你了,你去哪找!”

    却不曾想一直软弱的顾远道在听到这句话后,眼神一变,露出与年龄不相符合的狠厉。

    高参冷不防对上这慎人的眼神,寒意从头顶直窜下脚底,只觉得自己被一头嗜血恶狼盯上,脚底生根,一时竟是僵立在原地。

    反观顾远道,此刻如同被人触了逆鳞一般暴躁起来,红着眼狠狠咬上高参的手,嘴里含糊不清地重复说着“我师傅才不会不要我”的话,仿佛刚刚的眼神只是别人的错觉。

    高参回神,因为吃痛下意识将他摔在地上,想起刚刚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兔崽子的眼神吓到,恼羞成怒抬起另一只手便朝他脸上招呼,可下一刻却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直直跪在顾远道面前。

    高参面上一涩,强忍着膝窝的疼痛,挣扎着站起来骂道:“是谁干的,不想活了!”

    “揣测师意,欺负同门,搬弄是非。高参,你是要我告知掌门吗?”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一个与顾远道一样身穿金丝流烟袍的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瞥了高参一眼,上前扶起顾远道。

    顾远道擦擦嘴角的血,低声喊道:“阮姐姐。”

    “嗯。”

    阮潇潇应了一声,看向文盛:“文盛,看好你的人,再有一次,他就可以滚回高家了。百峰谷可不需要这种目无尊长,不守谷规的人。”

    文盛皱眉:“潇潇,高参并非此意。”

    阮潇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牵着顾远道径直离开。

    带顾远道离开后,阮潇潇并没有直接回静心谷,而是带他来到百峰谷山脚。

    河流直穿而过,阮潇潇盯着清可见底的流水发呆。

    顾远道清理自己身上的污泥,察觉到阮潇潇情绪不对,起身低垂着头坐到她身边。

    “阮姐姐,你不开心吗?”

    阮潇潇回过神,重重叹了口气,摇摇头:“没事。倒是你,怎么自己跑下山了?”

    顾远道轻踢脚边的碎石,闷声开口:“师尊不见了,我要去找他。”

    阮潇潇叹气,反问道:“知道他去哪儿了?”

    顾远道摇摇头不说话。

    “不知道还到处乱跑,万一……”阮潇潇轻叹一声,到底还是没有说下去,“回去吧。”

    阮潇潇站起来,替他拍拍身上的灰尘,牵着他往回走。两人谁都不说话,一路上只能听到脚步声。

    “阮姐姐,我是顾溪村人的事给师尊惹麻烦了吗?”

    “……没有。”

    “你告诉我吧,阮姐姐。我想知道。”

    阮潇潇叹气:“顾溪村是仙渊圈禁魔族的地方,你从那里出来,总会有人害怕怀疑你的身份,仙盟也曾施压要你,不过你不用担心,宋师叔会解决的。”

    顾远道垂眸,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阮潇潇揉揉他的头,这些事宋谷主的意思是不打算告诉他的。可她觉得,他还是知道好。

    阮潇潇又想起刚刚高参的话,正色道:“你师尊若是不想要你,便不会说出要收你为徒的话,他既收了你,便不会不管你。言而无信,不是静心谷主的行事作风。你不要多想。”

    她看顾远道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再开口。

    迈入静心谷,顾远道远远便望见立于白雪中自己一直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他先是怔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快步跑到那人面前,不确定的低低唤了声“师尊”。

    宋弈白扶住他:“不是嘱咐你乖乖待在静心谷?怎么不听?”

    “师尊一整夜都没有回来,远道害怕……”还未说完,他竟是抱住宋弈白嚎啕大哭,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远道会听话,师尊……你别不要我啊!师尊,远道、远道会很乖的……”

    纵是听了阮潇潇的话,他也依旧认为自己可能被抛弃。经历了那么多年的孤寂和折磨,好不容易再次感受到温暖,他怎么舍得失去,怎么舍得回到那暗无天日的过去。

    强忍了那么久的眼泪,终于在听到那人熟悉的声音后决堤,也只有听到他亲口说出答案,才能疏解他心底的不安,总比一直放在心上,磨的血肉钝痛。

    宋弈白从他不成语句的话中听出些端倪。他看向送顾远道回来的阮潇潇。

    “怎么回事。”

    后者朝他行礼,解释道:“山下弟子听了些最近的传闻,恰好顾师弟跑下山去听了几句,这才……”

    阮潇潇说的含蓄,宋弈白却听的明白。无非是一些不满顾远道出处,说他没资格成为静心谷主徒弟的话。

    宋弈白蹲下身子,替他擦干眼泪:“师尊不会不要你。”

    “记住了,日后再碰到这种人,你便告诉他,你是宋弈白的徒弟,与静心谷无关。”

    安抚好顾远道,宋弈白看向阮潇潇:“将那议论者,送入戒室反省。”

    倒不是宋弈白偏袒自家徒弟,寻衅滋事,有违谷规。

    “弟子明白。”

    宋弈白又道:“唤你师尊前去肃清谷议事。让他带上前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