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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这个东西,能让人失去理智,也能让人的情感得到极大的释放!

  所以,每个人的一生,都应该大醉一次!或者两次!

  在杨傲的婚宴上,几乎每个人都得到了一次这样的释放,只有吕文焕和王坚还保持清醒。

  因为金沙帮的人不愿与其共饮,只是象征性的互敬了一杯,且二人又肩负着探查彤弓等人为何不接受吕文德招抚的任务,所以看的问的较多,喝的并不多,但也有些微酣。

  很多人就是这样,平时不爱言语,喝到微酣时却极愿倾诉。

  王坚就是这样的人,嘴上不善表达,但内心却极其坚定,善恶对错都分得很清。

  真正的将军,口中不发一言,心中早有数策。

  王坚就是这样的将军!

  王坚最看不起的就是平时夸夸其谈、高谈阔论,关键时候犹豫不决、毫无主见的将帅。

  特别是一味揣测上峰心思曲意逢迎,而从来不知军中积弊如何解决的将领,实在是误国误民。

  悲哀的是,这样的将领却越来越多。

  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朝;奴颜卑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丘墟,生灵涂炭,男儿凋零,道义荒芜。

  从婚宴回去的路上,王坚走着走着突然对吕文焕说道:“这些人的境界远在我等之上,不在同道,无法相谋。”

  吕文焕稍露不屑的说道:“你不也是忠义门的人吗,你和他们也不算同道?还是只和我不同道?”

  “人人心中皆有道义,我为官做事处处秉持忠义之心,不敢有违内心之良知。虽然折腰过权贵,但没有在逢迎中丢掉浩然之气;虽然追逐过功名,但没有在世故中泯灭亲情大义;虽然渴望过财富,但没有在欲望中忘记君子之道。我只是在我自己所做的事情上尽量践行道义而已,而他们的梦想,却是让天下人皆如此,志在改变天下,何其宏阔哉!”

  吕文焕见王坚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遂有些陌生的看着王坚道:“说到底,你们还算同道,只是梦想大小不同而已?”

  “不在同一个层次和境界,就像两条并行的河流,只能互相仰望,永远也无法相交。”

  王坚说完,吕文焕沉默片刻又道:“能说说你眼中的忠义门吗?”

  王坚凝视夜空半晌后说道:“我曾听师父孟珙说起过,忠义门是由背嵬军少帅鹿北逐所创建,当年岳飞将军在风波亭问斩,鹿北逐曾带领背嵬军冲进京城、血洗法场。

  由于秦桧擅自更改行刑时间,导致解救失败。传说当年背嵬军人人头系白色丝带,上写‘精忠报国’四字,蒙此奇冤,本欲大开杀戒,但城内禁军感其忠义,连开五门,放其出城。

  秦桧派重兵追杀,鹿北逐带领背嵬军冲破重重围堵,逃到南国未化之地,将‘精忠报国’四字改为‘忠义门’,拜岳飞将军为第一任门主,设天、地、道、人四大堂口,分别系蓝、紫、青、红四色丝带,门下的忠义军、忠顺军、忠天军、忠勇军等均系黑色丝带。

  后来忠义门内部发生分裂,开始背弃忠义之道,鹿北逐在一百零八岁之时解散忠义门,封关门下弟子,不久后亡故。”

  吕文焕叹息一声道:“原来是武穆将军的门徒,忠义昭彰,令人感佩,不知将军何时加入的忠义门?”

  “我于嘉定十一年(公元1219年),加入忠顺军,追随岳飞将军遗志,立志抗击金蒙,嘉熙四年(公元1240年),带属下三十兵勇夜袭蒙军造船之地,烧毁船只二千余,被孟珙将军封为九品忠义卫,遂拜孟珙将军为师入川抗敌十年,后又跟随余玠将军收复成都,今年成都复失,余玠将军郁愤亡故。今后这三江口,怕只剩下坚一人而已矣!”

  王坚说完极度失落。

  “孟珙将军也是忠义门人?”吕文焕疑惑的问道。

  王坚微微一笑道:“岂止是孟珙将军,余玠将军及毕再遇将军也都笃信忠义,自然都在忠义门中。自宋蒙开战以来,三分之二的战线都在忠义门将领的统御之下,能战之将皆是岳飞将军的门徒,没有忠义门人,大宋早就亡了!”

  “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吕氏家族抗蒙二十年,胜绩过百,在将军眼中尚不存一席之地?”吕文焕有些不悦的说道。

  “我只说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自然就是你吕家的了。而今皇上已经下旨,文德将军统御京师,将军您扼守荆襄,大宋天下的咽喉和腹脏尽在吕家之手,若无忠义之志,一旦变节,我大宋将万劫不复了!”

  王坚说完,吕文焕勃然大怒,愤然说道:“将军怎敢胡言?我吕家上忠朝廷,下佑百姓,洒血疆场,不曾有一人变节,仅凭今日之言,我便可取将军人头了!”

  “哈哈哈哈!”王坚哈哈大笑。

  “坚岂是怕死之人,文焕兄您文武双全,颇有志节,我并不担心,只是吕家数十人在朝为将,醉心功名利禄,跟风丧志,难免折节。”

  吕文焕是精明之人,他也深知王坚所说并非没有可能,所以沉默不语,再未答话。

  这时,二人已走到将军府前,相互抱拳施礼,各自归家。

  王坚看着吕文焕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句:“将军!”

  吕文焕转身,疑惑的看着王坚。

  王坚目光坚毅,拱手抱拳道:“明日坚也将赴合川上任,不能为将军送行了!”

  “合川近在跬步,将军何以如此急迫?”吕文焕有些不解的看着王坚。

  “坚不忍见离别之景,请代我转告文德将军,坚誓死守城,定与合川共存亡,望将军亦如是!”

  王坚说完俯身离去。

  吕文焕面带不悦,说到底王坚还是不相信吕家。

  吕文焕站在府门前,一直痴痴的看着王坚伟岸而坚定的背影慢慢消失。

  吕文焕叹息一声,心中不免产生疑问,忠义门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为何所有忠义之士都不能为吕家所用,而他们意志之坚,实难撼动,这真不知是大宋之福,还是大宋之祸。

  ……

  杨傲又吐了一宿儿,洞房花烛夜恐怕也没有洞成。

  第二天一早,重庆府大小官吏和军中校尉以上官员都来到朝天门码头,为吕文德和吕文焕赴任送行。

  彤弓等人昨夜都已喝多,谁都没有起来送行,即便没有喝多,也不会来,因为吕文德的为人,实在为彤弓等人所不耻。

  但毕竟吕府宴会之时,吕文德倾尽家财保彤弓等人的性命,也算是一桩天大的人情。

  船行半刻之后,吕文焕将昨夜和杨傲等人的谈话和想法悉数告诉吕文德。

  吕文德沉默良久,起身站在甲板上看着滚滚江水说道:“不能为我所用,终究是祸患啊!”

  吕文焕觉得吕文德好像话中有话,但吕文德没说,自己也不好再问,二人各有心思,一路无话。

  ……

  彤弓和杨傲本也打算及早启程,但被秦高飞以整顿帮务为由,苦留了几日。

  金沙帮北段九寨九位大当家虽然在金沙江一战中全部阵亡,但秦高飞毕竟与帮主范天重有父子之名和师徒之恩,所以继承帮主之位应该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这个世界上理所当然的东西总是没理可说。

  在金沙帮帮务大会上,楚鸿飞率先开口说道:“帮主亡故时,北护就在身边,帮主却没有留下遗言,这就说明帮主之位并未有意让北护继承。”

  李聪阳紧跟着说道:“对!无论是辈分、武功还是现存实力,帮主之位都应该是南护继承。”

  胡靖扬看了李聪阳一眼说道:“金沙江一战,北护九寨九位大当家全部阵亡,所属帮众也折损大半,帮主也是伤于此战,亡于此战,论说贡献,不知南护是否还记得宜宾之耻?”

  “砰!”

  楚鸿飞一掌将眼前的桌案击的粉碎。

  本来胡靖扬和杨傲成亲,楚鸿飞就憋着一肚子的气,今天胡靖扬竟在帮务大会上当众羞辱自己,换做别人,早已一掌毙命,但无论如何,楚鸿飞也不可能对一个女子出手,特别是自己倾慕已久的女子,但这口恶气不出,终究难平心中愤怒,遂一掌将桌案击碎。

  众人都吓了一跳。

  这时又见楚鸿飞脸色铁青道:“刚嫁人几天就变了心,胡大当家的翅膀硬了!”

  李聪阳紧接着阴阳怪气的说道:“胡大当家的背后站着忠义门,虽说帮主也曾是忠义门的尊者,但忠义门早已解散,再跑到这里狐假虎威岂不让人觉得好笑?”

  金沙帮各大当家大都是光明磊落之辈,且胡靖扬的地位仅次于楚鸿飞,所以其他大当家没有说话,唯独李聪阳因为对楚鸿飞忠心耿耿,所以才极力表现。

  听到李聪阳阴阳怪气的话后,胡靖扬怒视着李聪阳说道:“我只是陈述实情,不想李大当家竟能生出如此君子之心!帮主之位,是南护想当还是你想当?”

  胡靖扬的这句话把李聪阳噎的够呛。

  “不是谁想当,关键是要能服众!”李聪阳有些愤愤的不平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