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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后。

    十八层地狱。

    这是鬼狱的最后一层牢狱,同时也是最阴深、最黑暗、最残酷的一层。

    世间称之为刀锯之狱,阴界称这里为极刑炼狱,因为此处所关押的皆是罪大恶极无法、轮回的恶鬼罪徒。

    砚浓紧闭双眼,踏过一层又一层的鬼狱通道,他要进入的是最低、最深的那一层,因为那里住着他想见的人。

    这条路他来过很多次了,那些凄厉的惨叫声他也听了不下几百遍,不过即使是这样,每每走到这里他心中还是会隐隐绞痛。

    鬼狱每层的刑罚各不相同,由高到低,由轻往重,他虽不曾受过,却亲眼目睹过。

    不知在其中行了多久,四下还是黑暗与冰冷,再往前便是无尽的血海,无尽死亡气息的十八层了。

    这层空间里充斥着许多灰白色的气流,阴冷的血风时时铺面而过,黑红的血海之中静立着无数恐怖的鬼魂;争斗一百多年了,它们已经累的仅剩下最后一口气息。

    所以,此时此刻这个地方悄然无声,死一般的寂静。

    砚浓抬头望了望那血红色的天空,双眸冰冷无情。

    他跟前是一面深青色的巨大圆盘铜门,门厚实宽大,上面刻着地狱万鬼之头,除此之外,还满布着厚厚的血痕斑点,相衬之间,给人的是一种非常强烈的压迫感。

    铜门之间悬浮着一轮立雕的圆盘,盘上刻着无数闪着妖异的血红色、魔纹,中央被一团漆黑的气流笼罩着,隐约间散发出一股摄人魂魄的厉茫。

    他缓缓将圆盘转动,仿佛巨兽张开血盆大口从前面吞噬而来。

    砚浓一语不发,目光聚集在门后的黑暗中无法移开。

    圆盘在注视下一圈一圈张开来,下一刻,圆盘中央突然透出一道闪电般的光芒,转瞬即逝,眼前一片黑暗,砚浓一脚踏入门中。

    行走片刻,周围隐隐开始亮起昏黄的光晕,他的目的地到了。

    此地,亮光不远处是无数根血红如玉的玄铁铜柱,柱上隐隐禁锢着一个有形似无形的身影。

    他四肢被粗壮的玄铁铁链牵制定住,全身上下无半处完好的地方,一览无余,皆是触目惊心,久不愈合的血痕伤口,一道接着一道,从脚踝蔓延至胸口、后背。

    砚浓缓缓行至跟前,目光中倒映出一张披头散发的面孔,那面孔苍白俊秀,但表情淡然。

    他伸手轻轻拂上他的脸颊,细细梳理着他凌乱不堪的碎发。

    隐约间,沉睡的人似乎感觉到了某种细微的动作,手心的温热促使他慢慢苏醒。

    他缓缓睁开眼睛,砚浓手指一顿,对上他暗淡的眸子,轻唤了声:“云木!”

    云木看着他面上挂起一丝笑意,原本暗淡的目中也亮了几分,微启唇角,道:“砚浓,你来了!”

    “嗯!”

    砚浓点点头,露出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握住他圈在铁环之中的手掌,边慢慢施入灵力,边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云木脸色有所好转,抬眸一笑,道:“这一百年里,你已经来过很多次了。”

    是啊!这一百多年,他几乎踏破了脚下这层玄道。

    只不过往时他来的更勤些,因为那时他家殿下也呆在这里,是为殿下也是为他,如今一百年都已经过去了,他也少了来瞧他的时间。

    砚浓笑了笑,不言语。

    直到手中灵力输入完毕,才回头道:“云木,我这一次,是来跟你告别的。”

    说着,他面上渐渐变得神伤,低头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