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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期最后的三天时间,新月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其余时间全部趴在书桌前,一口气把那部《笑傲江湖》看完了。

    晚上,她在台灯下阖上最后一页,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窗外,很久缓不过神。

    《笑傲江湖》真好看。

    金庸真厉害啊。

    夜晚天凉,新月换上了一条薄薄的棉质长裤,刚洗完澡,没有穿袜子,放在椅子上的双脚时间一久凉嗖嗖的,新月低头扣着自己的脚丫,心神还在震撼的武林世界里,久久没有走出来。

    张大海说得对,书和电视剧是不一样的。

    新月这一刻只有一个念头——她为什么没有早点看这部小说。

    新月满心的惋惜和遗憾,不过她很快又开始回味书里的情节,激动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又蹦到床上打了两个滚。

    如果我也生活在那个世界里就好了,仗义恩仇,热血沸腾,多精彩。

    仗剑走天涯。新月把脸埋在被子里,清晰地听到自己耳膜鼓点和心脏跳着相同的频率,她突然用力抓了抓被子,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语言。

    翻来覆去,百爪挠肝,新月猛地从被子里抬起头来,吐出一口重重的气,最终还是只能激动地憋出一句干巴巴的——真的太好看了。

    令狐冲最初的委屈、伤痛和隐忍在后来都不再那么重要,他遇见了风清扬、圣姑,遇见了许许多多侠肝义胆,诚心交付的朋友,伪君子们再也伤害不了他半分。

    原来还可以这样活。

    即便是陷入最糟糕的境地,失去一身武功,拖着重伤的病躯苟延残喘,受尽怀疑和陷害,没有爱没有希望,依旧可以洒脱地喝一壶好酒,天地阔远,率性去活。

    新月那晚一直在做梦,梦见自己在武林世界里打打杀杀,自在痛快,可惜梦境太过混乱,以至于第二天醒来时她只记得自己在梦里拿着剑到处挥舞,至于一些精彩的情节和画面,她全部忘记了。

    不过即便如此,新月还是在武侠世界和梦境的驱驶下一大早就神采奕奕的,连吃了十个小笼包,突如其来的大胃口把奶奶吓了一跳,她把那本书小心地放在书包最后面,打算今天到了学校后去一趟图书馆,把书还回去,顺便再办一张借书卡。

    长假回来第一天,整整一上午的时间班里都是低气压的状态,大家都闷闷的,不爱讲话,七门课的课代表像讨债一样,轮番轰炸,记名的小本子写了小半张纸,让原本就偷懒没写全作业的同学更是一个个心惊胆寒,连牛犇犇都顾不得占卜今日运势了,愁眉苦脸地补作业。

    初一7班一片愁云惨淡里,只有新月唇角含笑,她一上午大部分时间同样沉默,也没说几句话,而且基本上处于半集中半跑神的状态,但坐在附近的同学都能看出言新月明显愉悦的心情,与往常素淡着脸跟人说话时才有些表情的新月完全不同。

    “副班长,你这么做人不太道德啊,就算写完了作业也不至于乐成这样吧?”

    下午的大课间,斜前方的鲁有光忽然转回头来,不服气地梗着脖子,似乎让新月刺激得脸都歪了,指着她连声嚷,“你们看!你们看!她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

    鲁有光的手指差点儿戳到她的鼻子,新月往后避了一下,丢给他一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反击道“你被老师罚抄十遍作业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啊?我高兴我开心,管得着吗?”

    “你”鲁有光呆呆地瞪着她,痛心疾首地指着她再次开始哆嗦,“我、我早就看出来了,这、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进入新班级一个多月,新月对待同学都是客客气气的,友好地帮助每一个身边的同学,有时候还会热心地带零食偷偷分给前后桌,然而鲁有光可没有被新月的这些小恩小惠收买。

    鲁有光从一年级时就觉得班里的班干部们既虚伪又势利,人前人后简直判若两人,今天!今天再次印证了他的想法!

    他拍着桌子大吼,“你身为班干部的温量淑德呢?啊?我要向全班同学揭露你的真面目!”

    “嗯,”新月差点被这两句话逗笑,好不容易忍了下来,点点头,平静地注视着他,“你去吧。”

    我还怕你吗?新月仿佛听到在运动会上和鲁有光短暂恢复的邦交“咔嚓”一下,又断了。今天受到双重打击的鲁有光似乎分外脆弱,错愕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扭回头去化悲愤为力量,继续抄单词了——班主任的英语作业,他没胆再去一次李子办公室。

    前桌黄金来也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见战局结束,匆匆扭回头,末了还不忘憨厚地朝她一笑,扔下一句,“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上课铃响了,这节是美术课,美术老师布置完作业就离开教室,新月找出图画本,瞥到同桌牛犇犇似乎一点儿都没被自己和鲁有光的这一出凡尘俗事给影响,上午补完作业后,她就一直全身心地沉浸在她的“课外书”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新月见状,不由轻轻戳了戳她。

    “画牛啦,美术老师让画第七页的牛。”

    “啊好啊。”

    牛犇犇答应着,却没什么反应,新月觉得牛犇犇在研究她的这些“课外书”时可比上课认真多了,或许是因为戴着大方眼镜的缘故,牛犇犇平时目光总是呆呆的,上课有大半的时间都处于魂游状态,相反其他时间,比如现在,牛犇犇的眼睛里时不时闪动着狡黠,还会突然吓人似的嘿嘿一笑,用新月习得的武林行话说就是——走火入魔了。

    不过,当新月翻到美术课本第七页要画的那头牛时,脑中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笑眯眯侧过头,问牛犇犇,“你是不是属牛的呀?”

    “对啊,你怎么知道?”

    牛犇犇一脸惊喜,好像新月猜中了什么大奖,她只好哈哈干笑两声,“我也是属牛的。”

    “哇这么巧,”牛犇犇似乎被新月戳中了身体上的某个开关,直接侧过身子,兴致勃勃地看着她,“那你是几月生的?”

    “九月。”

    新月不知道牛犇犇要干嘛,她只看到女生小小的核桃眼眯起来,大大的黑框眼镜似乎若有若无地闪过了一道精光。

    “九月几号?”

    “一号。”新月乖乖回答。

    牛犇犇继续问,“阴历还是阳历?”

    “呃”新月一下子凝滞,拿彩笔的手迟缓了动作,“阳历阴历?那是什么?”

    新月忽然想起奶奶每天都会翻看的那本小小的月份牌,她好像有点知道阴历阳历是什么意思了,但还是搞不清。

    “我只知道自己是九月一日生的,不知道它是阴历还是阳历。”

    “这样啊”牛犇犇低着头推了一下根本不存在镜片的眼镜,不知道是不是新月的错觉,这一刻神婆的周身似乎在发光。

    她被问的有点儿感兴趣,稍稍凑过脑袋去看牛犇犇那本又厚又大的书,上面的图案圆圆弯弯的,让人有点眼花缭乱。

    “哈,没关系,”牛犇犇豪气地一挥手,“我们就当做是阳历吧,让我看看”

    “九月一日”新月的目光随着牛犇犇的手指往下滑动,滑到靠中间位置时,牛犇犇突然激动地一拍桌子,“知道了!你是处女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