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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将他赶走,自己一个人回去,光是这般想一想,胸口就一痛。

    几番踌躇犹豫,竟就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渐漓看着站在亭中,百般为难的少女,眼中露出几分困惑之色。

    弄影看着眼前这个男子,无数个念头在心中上下翻滚。

    “有件事情,我还是要告诉你。”弄影终于能开口说话。

    萧渐漓心一沉。

    “你其实不是我庄子上的护院,其实,你根本不是我庄子上的人。”她强忍着胸口剧痛,不让他看出她这句话说得无比艰难。

    萧渐漓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他自然知道自己不是她庄子上的人的。

    他一直隐隐期盼她会骗他一辈子。就像即便他恢复了记忆,他也决定隐瞒她一辈子。

    然而没藏讹庞一死,他已经再无用处,她终于是要吐出实话,要离开他了。

    他双唇微微颤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深深的看着她的脸,呼吸变得无比费力。

    弄影咬了咬下唇,寒风夹着雪花飘进亭中,落在她的发上。

    一阵淡淡的兰花香,随着寒风一起飘进。

    闻着这冰凉的香气,弄影心中哀叹了一声。

    “你其实不是我庄子上的人。”她重复了一句,走到了他面前,心意已定,就不再犹豫。

    “你其实是对面李家庄的农户,”弄影在他胸前低下了头,带着几分心虚,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们其实偷偷相爱好多年了,但是陆先生跟张先生还有李家庄的李老爹都不同意,所以我们便决定出来私奔,只是刚跑没几里,就差点被捉住,你还被打坏了头。”

    这句话一说完,脸便红得如那十月的石榴花一般。

    亭子中一片寂静,唯有寒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两人过了好半晌都没有说一句话,弄影想那萧渐漓必定是不信的,却也不敢抬头,只苦苦思索,不知要如何才能编得更真切一些。

    “你本是那李家庄的农户,我那年去那后山采茶的时候,与你一见钟情,只是我庄子上那陆先生嫌贫爱富,便不许你我来往,你我二人夜夜隔着那围墙弹琴诉衷肠,梅笑雪见我二人可怜,便替你我四下传递消息,不想好景不长,一年后被陆先生跟张先生发觉,将小梅子拷打了一顿,呃,又要将我许配他人。后来你苦读三年,中了,呃,中了举人,三年后,你要去做那临州知县,我却被许配给了扬州薛司里,那夜出发正泊舟豫章城下,你连夜骑马追来,你我二人正悄悄离开,不想,不想被张先生发现,用那戒尺打了你的头,呃,后来的事情,你便知道了,我们一路北上,逃到了金人这边,呃,你不信么?”

    弄影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将她听过的《莺莺传》、《双渐月下追苏卿》等戏文混在了一起,一口气说了这许多,却听不见萧渐漓出声,想他终究是不信的,只得无奈微微抬起头,拿眼角悄悄的瞟了他一眼。

    却只觉得他胸口的起伏更加深沉,眼里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一只略显冰凉的手抚上了她的额头,将她垂下的碎发捋向耳后。

    “我怎会不信,只是我在想,你这样一说,我们好像七八年前便在相爱了一般,唔,那时你多大?”七岁?八岁?萧渐漓手微微颤抖着,将她稍微拉进了怀里一些。

    弄影只顾着照搬故事,却没想到出了这么个破绽,脸上架不住,恼羞成怒,遂抬起头,望着萧渐漓怒道“实话告诉你,我其实是那千年鲤鱼精,只因恋慕你,才化作那夜茗山庄鄢庄主的模样,所以八年前,也如现在一般大的!你若不信——”她正要继续将那《追鱼》的戏文演绎下去,突然,人便被紧紧的拥进了他怀中。

    “我怎么会不信呢,我在那庙中见到你第一眼,就知道我爱了你好久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爱过你这件事情,我怎么会忘得了呢。”他低下了头,双唇颤抖着,微微贴上了她的发顶,然后双手亦颤抖着,抚开她额前刘海,双唇向下移动,轻轻贴上了她额边的印记。

    弄影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一下绷得紧紧的,眼睛睁得大大,却是一动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