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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晓螺蹦蹦跳跳地回来,小小人儿尚未见到,甜甜的声音先飞了进来:“姐姐,这样多的荠菜,足够我们吃好些天的了。”

    阿蕊慌得腿直发软,她拼了命地把晓螺往身后藏,一张脸早已惊惶到无措:“姐姐知道了,晓螺,你先去厨房把这些荠菜拣干净。”

    晓螺探出脑袋来看朱允炆,欢快地道:“姐姐,新年第一日居然就有客人啊。”她转头又对朱允炆道,“这位哥哥,我们苏州人家,新年的第一日是不能使银子的,不然,一年都聚不了财,还会破财呢。你不担心吗?”

    朱允炆笑道:“不担心,我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晓螺咯咯直笑:“那好,姐姐,酒菜都卖贵一点,这位好看的哥哥说了,他家不缺银子。”

    阿蕊急了,推着晓螺道:“晓螺,姐姐知道了,你快去。”

    “嗯。”晓螺吐了吐舌头,不忘补了一句,“这位好看的哥哥,我姐姐包的馄饨最是能勾馋虫的了。”

    朱允炆颔首笑道:“你听你姐姐的话,快去干活,否则酒菜卖得这样贵,你姐姐却没空招呼我,可就不值了。”

    晓螺挎着篮子去了厨房,阿蕊终于开口:“这一次,你要杀,就杀我,别再杀其他人,晓螺,她还小,她只是个孩子。”

    此刻,朱允炆这才知道,晓螺原来就是他一时激怒带回宫净了身的,那个少年的妹妹。想到王家茶楼掌柜,百般滋味涌上朱允炆的心头,难道在她的眼中,自己就只是个会杀人的恶魔吗?他的笑意开始有些涩然:“我今天来,只想喝酒,不想杀人,你能不能坐下来,陪我一起喝一杯?”

    阿蕊害怕,不依他所言,他是不是就会一怒之下又杀人,她默默地灌了一壶酒,取了两付碗筷,拿了些自己平时做的苏州人家新年会准备的小菜,木然地坐在了朱允炆的对面。

    朱允炆自顾自地一箸箸慢慢吃了起来,有滋有味。而后,自己斟了一杯酒,小小地抿了一口,紧接着一干而尽,又斟了一杯,问道:“这是什么酒?”

    阿蕊直欲将下唇咬出血来,一动也不动,眸光定定地落在了朱允炆的脸上,只是放在桌上的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握着,彰显着她全身的每一条血脉都在悄然戒备。

    朱允炆一声轻叹,想去舒展阿蕊的双手,阿蕊却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手足无措地整个人向后倒去,眼见就要实实地摔在地上,却最终跌落在朱允炆的怀里。

    阿蕊立时一把将朱允炆推开,顺势躲到角落,泪终于不争气地滑落,再也掩饰不住,一脸的慌乱失措。

    朱允炆突然好心疼,他拭去她的泪水,她欲躲却无处可躲,朱允炆缓缓启齿:“我今日来,真的只是来喝酒,你做的菜,酿的酒,都很好,你放心,我不会再杀你,也不会再要你做任何事,更不会再伤害你身边的人。你在奚家酒馆过得很好,我希望你能在奚家酒馆一直这样过下去。”

    阿蕊闻言,惘然而又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他,这才发现,的确,这次的他跟以往所见的他似乎不太一样,眉眼间的寒凉之意淡了许多。

    朱允炆重新坐下,再次问道:“阿蕊姑娘,你能不能坐下来,陪我一起喝一杯?”

    阿蕊终于缓缓起身,再度坐下。

    “这是什么酒?”

    阿蕊心神不定中自己也不知道灌了什么酒,斟了一杯浅酌了一口道:“这是春天的时候,我用野地上的蒲公英酿的酒。”

    “哦,”朱允炆十分地意外,“蒲公英是什么?”

    “是一种野花,风一吹,会散得到处都是,而后被人随意践踏,所以,我收回来,用来酿酒,好过它们被碾落成泥。”

    “送我一坛子,好不好?”

    “好。”阿蕊终于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我姐姐在哪里?王家哥哥失踪是不是与你有关?王家叔叔之死是不是也与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