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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微微注目凝视朱权离去的方向,心中沉沉:“再过些时日,是不是也可以利用葛诚请蛇出洞了?十七弟,以你的心机,应该早已料到四哥我定要是与你一道揭竿而起的,你态度迟迟不明,我便只能叫你,无论如何也与我撇不清关系了。”

    徐甘棠,朱棣嘴角有着冷毒的笑意,你当本王真是念及旧情,想留你一命,默许景宏暗中送药给你么?不过是如今,你对本王来说,尚有些用处罢了,他日,本王必要你为我和梅儿的第一个孩子偿命。至于你的那三个孩子,将来的用处,可大着呢!

    那小舟,里面是用竹簟铺就,顶棚用竹子绷撑,蒙上绢纱,里面有几个苏绣软枕,或梅或兰或竹或菊,清一色晕染烟罗色的底子。

    奚梅遣了姝娈离开,自己进到小舟里无声地靠着,微风轻轻吹来,水波带着小舟伴随着一湖只剩下光秃秃的莲蓬和大片大片的荷叶一起,漾起阵阵涟漪。奚梅的心便这样一晃被晃开了,直到朱棣找来时,她才发现,已经日暮西山。

    奚梅问:“十七弟已经走了么?”

    朱棣“嗯”了声道:“已经走了,接下来几日,怕是要在路上日赶夜赶。”

    入夜之后,折香堂中的烛火已经熄灭,二人并头躺在床上,秋日的夜里,微凉的风一阵胜过一阵,吹得那堂后的几丛竹子极不安分,瑟瑟地抖落了一地的声响。

    奚梅忽然问道:“朱棣,你今天跟十七弟说的话,我隐在鸿儒阁的门口,都听到了。我且问你,你想要这天下,这江山,是不是?”

    朱棣丝毫没有犹豫迟疑道:“是!”

    奚梅轻笑:“好!”

    朱棣将奚梅揽入怀中道:“梅儿,我想让你明白,无论我是谁,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故而今日我即便知道你在门口,言语中也没有避嫌于你。日后,你若想知道什么,可与我明说。”

    奚梅还是轻笑:“我知道,所以此刻与你明说。”

    过了一会儿,奚梅又道:“朱棣,你怀疑阿蕊的身份,是不是?”

    朱棣这一次有了一瞬间的停滞,后道:“是,我怀疑,她是有人刻意安插到你身边的。”

    奚梅问道:“为何?为何要安插到我的身边?我不过是一介商贾末流。”

    朱棣不愿将道衍和尚和他父皇与奚梅祖母的事情告知梅儿,奚梅已经越来越清楚自己被卷入了什么样的纷争,尽管他已经尽了力让她不添忧思。可是梅儿太聪明,刻意隐瞒她反令她胡思乱想。而且,朱允炆到底是何时知晓他自己的身世,又找上了梅儿,他还不清楚,便对奚梅道:“我也不知道。”

    奚梅在他怀中安静地依偎着,悠悠道:“朱棣,阿蕊是我妹妹,不管是谁派她来的,自好婆走后,在奚家酒馆,我们相依为命那么些年。你信我,她是真心拿我当姐姐的,即便对我有所隐瞒,那也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无论如何,你要护着她,她不会害我,也从未害过我。不管她是谁,我认定了,她就是我的妹妹!”

    朱棣搂着奚梅的手更紧,道:“我答应你,不管阿蕊到底是谁,我都会尽力不使她有性命之忧。”

    奚梅在他怀中声音低柔:“嗯!”过了一会儿又道,“朱棣,我会陪着你,尽我最大的努力,一直陪着你。”

    朱棣无言,黑暗中,他轻轻抚摸奚梅满头的顺滑青丝,让奚梅在他怀中,安然睡去。

    自那以后,奚梅开始很忙碌,等葛诚和卢振出了院子,她就让三宝和姝娈将鸿儒阁那一架子兵书通通搬来了折香堂。白日里,她将收集而来的枫叶,一片片的,用盐水泡软了,仔细地,一点一点地软刷刷去叶肉,只剩下密密匝匝的叶子经脉,繁复交错在了一起,风干后,变成了一片片薄如蝉翼的轻浅透红色的干枫叶。

    她做成第一片时,放在鼻尖轻嗅,那叶子仍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之气,令人舒心舒肺。她拿着叶子,对着阳光,阳光滤过枫叶照得她眼睫弯弯,轻轻而颤。她开心地对朱棣道:“朱棣,你看,好不好看,我把它夹在书里,做书签,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