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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一番话分明是以燕王的身份在下令,偏偏又不用本王自称,只说全了燕王爷的心愿,众人心中皆是了然。

    张玉是燕王府的侍卫统领,又是朱棣的心腹,故而他之前所住之处乃是隆福宫以外最好的宅子,葛诚卢振自然知道,齐声拜谢后转身进了折香苑。

    张玉和张大娘原本就站得不自在,听朱棣这么一说,直接慌得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朱棣亲自上前扶他们二人起来放低声音道:“二老请起,这些日子以来,多亏了二老和姝娈,本王今日才能得偿所愿。”

    他亲自扶他们就坐后又道:“以后,折香苑才是本王住的地方。梅儿既是从翔鸳殿出嫁,二老又是梅儿的娘家人,自然以后都是住在翔鸳殿。还有一层意思,翔鸳殿离香依殿近,张玉,你素日里好好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即刻回禀。再说,这样姝娈与双亲也能常常见面,梅儿必定会很开心。”说罢又悄悄在张玉耳边说了一句:“看着翔鸳殿的后苑。”

    他二人这才勉强欠着身子坐下了。

    朱权被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吵醒,忽然惊觉,翻身而起,见小木子就在一边等着,抬手就是一弹他的脑门:“真是人如其名,木头一根,什么时辰了,还不叫醒我。”

    小木子委屈道:“王爷累了一夜,奴才瞧王爷睡得好香,才没叫的。酉时二刻拜堂,现下酉时刚到。”

    朱权又气又笑道:“还不快帮本王更衣。”

    花桥在酉时一刻到了,朱权喘着气儿也到了。朱棣走到他面前小声取笑道:“没见过,新郎新娘到了,媒人也是掐着点儿到的。”

    说完朝众人朗声说道:“今日请我十七弟做媒,待迎亲之礼过后,奚梅便是我朱棣明媒正娶的朱夫人。”

    奚梅在轿中听得清楚,原来,他真的是这样地看重我。

    朱权亦笑:“四哥,踢轿门,迎亲啦!”

    三宝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吉时到。”轰的一声,爆竹声起,烟花绚烂,唢呐迎亲之曲声声入耳。朱棣走上前去,一踢轿门,姝娈撩开轿帘,扶了奚梅出来。朱棣上前一步稳稳地牵住她道:“有我在。”

    奚梅一个恍神,好像还是那次他帮她披上斗篷时说的也是这句话。今日穿上嫁衣嫁给他,他说的还是这句话。是啊,从今往后的日子,有他在!

    她被他牵着,他手掌宽大,掌心交错纵横,却坚实有力,仿佛在暗示她,世间纵有再多的坎坷,再多的风雨,有他在。

    一切的一切,有他在,真好!

    这样想着,已经被他牵到了拜堂的地方。三宝的声音再度响起:“一拜天地。”他放开她的手,二人一同跪拜天地;他怕她看不见摔着,跪拜完后急忙又来牵住她的手,带着她起来转身,三宝的声音又起:“二拜高堂。”他再度放开她的手,跪拜如仪,张玉和张大娘老泪纵横;他又来牵她的手让她正对自己,三宝的声音:“夫妻交拜。”他又来牵住她扶她起身,让她与他并肩而立。三宝的声音再度响起:“礼成。”

    绚烂的烟花已经快绽放完毕,朱棣猛然掀开大红盖头,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朗声对众人道:“在座各位亲朋好友,这便是我朱棣厮守一生的妻子。”

    语音落,最后一朵烟花亦灭,朱棣指向折香苑,对奚梅道:“梅儿,你看。”

    数以千万的红梅自折香苑中冉冉升起,鲜红的花瓣金黄色花蕊闪闪发光。栈桥两边的荷叶上被事先撒了一些螺肉,那些红梅花便徐徐地往涵元殿方向飘来,落在湖面的荷叶上,灵动地上下翻飞,如千万朵红梅在荷叶上起舞。所有的烛火瞬间熄灭,天地间唯有那朵朵红梅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照得一片透亮。

    空气中有阵阵的梅香传来,朱棣与奚梅执手共看那朵朵翻飞的红梅,奚梅心中疑惑如今的季节为何会有梅香隐隐传来,朱棣知她心中所想,在她耳边悄悄道:“这是用鲛帩纱做成与真花一般大小,做成后再拿去岁折香苑里存下的梅花和水煮出梅花香整整熏了三天三夜。至于那光,是在花蕊中藏了萤火虫。”

    朱棣说得轻巧,奚梅听来何尝不知那得费多大的工夫,当着众人的面,忍住眼眶里的热泪,只静静地笑着回望他。

    朱棣笑对一众宾客道:“各位桌上有一味点心叫做梅花糕,乃是出自我娘子亲手所做,感谢诸位今日赏光。”

    “夫人好手艺。”众人惊诧于奚梅的天人之姿外,谄媚的赞赏声此起彼伏,朱棣看了一眼三宝,三宝随即道:“送入洞房。”

    姝娈扶过奚梅,朱棣陪奚梅走至栈桥抚一抚她的脸颊道:“等我,我应付一下宾客就来。”

    姝娈更是伶俐,立刻改口:“王爷放心,姝娈定然将夫人送到房里等王爷。”

    见奚梅走到栈桥的那头了,朱棣这才转过身来,见朱权的模样,知道是要来打趣他的,先开口道:“在府里头多留些日子,折香苑里的鸿儒阁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让小木子今儿晚上收拾收拾,你明儿个就搬进去。”

    朱权打趣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愕然道:“四哥与四嫂新婚燕尔,我搬进去做什么?”

    朱棣瞪他:“你不是不知道,四哥从来都不懂得如何风花雪月。这刚新婚,万一那点做得不好,你嫂子不乐意了,你也好提点着。”

    朱权苦笑道:“四哥,您今儿个晚上的壮举,是否是后无来者做弟弟的不敢说,但一定是前无古人呐!小弟生平闻所未闻,这还不会哄女人,您就别逗儿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