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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房内,朱棣吩咐三宝将他在苏州大小酒楼里亲手抄录的,各种美味佳肴的用料及方法取来,他放在奚梅的手中道:“我在苏州闲逛时想着,你来了若是不惯可如何是好?便抄了些你家乡的菜谱,也好解一解你的思乡之情。原打算找个省心的厨子来将这些交给他,如今倒省却了这些麻烦,只怕是那张大娘识不得几个字,你若是闷,在一旁动动嘴皮子也好。”

    奚梅想起姝娈之前说的那些宋锦,堂堂亲王用工整的小篆仔细记录着的竟是菜谱,再瞧着他不以为意云淡风轻地说来。他那段时间在苏州闹出的动静她是知道的,可她如今才真切的感受到,这所有的动静全都是为了她。一时间,奚梅的心中翻江倒海,怔怔地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她虽跟着他来了,但是心中始终有一份迟疑,始终存了也许还是要回苏州的念想。想来,他是能察觉到的吧,于是,他就这样西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么!

    第二日,姝娈领着她娘来拜见奚梅,奚梅在张大娘正欲拜下时一把扶住,亲亲热热地道了声:“大娘好。”姝娈亦笑道:“娘,折香苑里没那么多规矩,小姐不喜别人动不动就下跪,也不喜咱们自称奴婢奴才。”

    奚梅望着面目慈祥的张家大娘忙道:“正是正是,我以后还要跟大娘学着做菜。”

    张大娘是个老实巴交的妇人,想着昨儿个王爷身边的马先生来传话时也一再说了这奚家小姐的脾性,真心赞道:“一路听姝娈叽叽喳喳地说小姐是个仙女儿一样的人,如今见着真人儿,小姐当真是就像那戏文里说的,九天仙女下的凡尘,心慈人也美!”

    奚梅忙客气道:“大娘快别这么夸我,我哪里有那么好。姝娈,你先带你娘去屋子里收拾休息,我这里也没什么事。”

    姝娈带着张大娘退下,奚梅则从书架上拿了一本《草堂集》读。一连数日,奚梅是有意回避着,朱棣也绝口不提婚事。奚梅住在折香堂,朱棣便在挨着折香堂的鸿儒阁住下。每日晨起,他便过来帮她束起满头青丝,渐渐的手势越来越像模像样,他的情意穿过她的发丝一点一点地消磨着她的抗拒。

    朱棣每日替奚梅束好发后便会离开折香苑,去涵元殿处理王府的事宜。午后的时光,他便会回到折香堂内,二人或者一人坐在书案前一人靠在杨妃塌上一起静静地看书,或者朱棣拥着奚梅静静地在园子里走一走。有一日奚梅好奇地问:“你摆了一架瑶琴在这里,却从不见你弹奏。”

    朱棣放下手中的书册,走过来揽住她道:“我不会,我以为你会。”

    奚梅双手一摊:“我只会酿酒,日日跟着张大娘学厨艺都不见长进,更别说弹琴了。”

    朱棣吻一吻她的耳垂:“不会就不会,这琴放着也挺好,你若想学,我有个弟弟精于此道,请他来教你便是。至于厨艺,”他心疼地执起奚梅的手,“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学了,你看看,这是你第几次被烫到了。”

    于是,奚梅便不好意思地垂首。二人便是在这样的光景中过了月余,春意一日浓过一日,奚梅对折香苑的熟悉也一日胜过一日。如今已经不用姝娈的陪伴,自己也能在折香苑里来去自如了。

    只不过,她从不踏上那栈桥半步。这一日站在栈桥的这一端看到葛诚走了过来,便闲话了几句,奚梅道:“这折香苑的景致与苏州园林如出一辙,不知葛先生师承何处?”

    葛诚守着礼回话:“卑职少年时曾是天如禅师惟则的弟子,在苏州客居时参与过狮子林寺的建造。”

    奚梅一听,凭添了几许亲近:“我原是住在苏州十泉里的,与狮子林寺只有一街之隔,倒真是巧。狮子林寺鬼斧神工,葛先生好手艺。”

    葛诚也是有些意外:“小姐抬举了,葛诚还能与小姐攀上这样的渊源。”

    如此叙过几句葛诚也就告退了,奚梅有时一个人时会有些怔忪,她有着朱棣热恋的爱怜,与姝娈也能说说笑笑,张大娘是真心疼她,就连着葛先生也曾客居苏州。可她心里还是空落落的,“阿蕊,姐姐好想你,你过得好吗?”每每想到阿蕊,她就会想回家。然而这样的心情,在朱棣面前,她从不露出半分,朱棣堂堂亲王煞费思量地待她这样的好,好到她不知该如何去张口说想回家,她第一次真心爱慕一个人,也害怕那个人会难过,她左右为难。

    春日里的清明节那一天,陌上花开的好时光。朱棣这一日替她束完发后并不离开,对她温柔道:“今日,陪我去见一个人可好?”

    奚梅有些好奇:“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