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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长的沉默,沈月澜的一双眸子十分忧伤地看着魏敏。他的死就好像是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无法宣之于口,只能埋藏在最深处。

    他越是这样,魏敏心中越是冷,就像是好好的一个心,上面多出许多小孔。不管她想怎么捂都不行,只能眼看着风席卷而来。

    她不禁质问起他。

    “为什么?”

    “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你不是说,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沈月澜。”

    “你说话不算数。”

    魏敏说到最后,无力地啜泣着,眼里蓄满泪水望着幕布里的人儿。而她的话,迎着光直直击中沈月澜每一个神经。

    观影室里蔓延着浓郁的悲伤,陈木古等人都坐在椅子上沉默着。

    在几分钟的对视后,“魏敏,别哭了,”沈月澜终于开口,嗓音沙哑不堪,“我都没办法给你擦泪。”

    “我也不能抱抱你。”

    沙哑声线下隐藏的哽咽,夹杂着舍不得与想念,一点一点聚在彼此每一个无法触碰的节点。沈月澜却只能看着她哭泣。

    一瞬间,巨大的悲伤倾泻而来淹没耳畔,魏敏难忍地跌坐在椅子上。她俯下脊背,额头抵在手心中,从小到大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态。没有人知道,在沈月澜死去后的多少个夜里她是哭着睡着,哭着醒来。

    一场大火烧毁了关于沈月澜的一切,除了她记得这个人间间有过这么一个本应风华绝代的人存在外,其他人都恨不得他从未存在。

    当得知国兴大剧院出事,找人调查了解内幕,发现不对劲。无人知道,她那一秒钟有多惊喜开心。哪怕是天人永隔,哪怕是生离死别,哪怕是魑魅魍魉,她是真的真的想再见沈月澜一面。想问他,怕吗?

    想告诉他,不用担心她。

    可是,这些想,这些念,在知道他并不是意外死亡时,崩塌,毁灭。

    魏敏觉得呼吸困难,铺天盖地的痛苦淹没她,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唇,一声一声地无声尖叫藏匿在喉咙里。

    最开始,知道他死去。她在那一个囚禁沈月澜短暂一生半生的小院子里,呆坐了三天三夜,接受他的消失。即便如此,她仍然会去,想看看沈月澜所存在过的地方在没有他以后还有什么意义,也想看看她心里的人是在怎样一个环境里长大。

    明明她的爱人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好像都是他的错,可是他究竟错了什么?

    “魏敏。”

    沈月澜哑着声唤她。

    “我都告诉你,别哭了好不好?”

    听到他的话,魏敏强行深呼吸,将那股子劲儿压下去,抬起头直起背,一双通红的眸子凝视着化身鬼魂附在幕布上的那个人。

    “你说。”

    她嗓子哑得不行。

    “杀我的人,是你表哥魏俊。”

    魏敏怔住,约一分多钟之后,翕张几下嘴,却无法发出声音。

    沈月澜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语气有些无奈:“你也不相信吧。”

    魏敏摇摇头,颤抖着问:“他怎么可以杀你……”她所震惊的是,为什么魏俊可以杀沈月澜,他凭什么,凭什么杀他。

    沈月澜一怔。

    “沈月澜,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不是……”沈月澜哑言,并不是看不起魏敏,而是比起他,魏俊是魏敏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

    在某个角度来说,他是自卑的。对于魏敏来说,他是一个污点。

    魏敏一眼看透,忍不住骂道:“沈月澜,你真蠢。”

    沈月澜有点委屈地低下头:“你每次都对他那么好,他一叫你,你就出门。”

    “我那是听他说有好东西,我就想去看看送给你。”魏敏突然有些恨铁不成钢,“行了,那王八蛋为什么杀你。”

    “他不是一直帮我们的吗?”

    沈月澜抿了一下嘴,说:“那天晚上他来找我,说知道我们要离开淮南的事。我一开始以为他是来送行。可是他说他喜欢你,从小到大一直喜欢你。如果不是我的出现,你们将会是青梅竹马到白头,他不希望你跟我一起去过无法预料的生活。有那么一瞬间,我的确是迟疑了。我就站起来说,咱俩喝两杯吧。谁知道,我刚起身就被魏俊给打了,成为鬼魂以后两三天才反应过来我死了这件事。”

    “所以你想不带我走?”

    “啊?”沈月澜一愣,赶忙摇头,“不不不,不是。我就那么一迟疑,真就一秒钟。”

    魏敏移开眼,擦了一把眼泪,望向身旁的陈木古,淡淡一笑:“你们是不是可以逮捕魏俊了?或者给我一天时间,让我解决?”

    “呃……”

    陈木古一时卡壳。

    隔了一个位的顾摹乘接话:“魏敏,你放心,我们一定逮捕魏俊,让他为自己所犯的罪行付出代价。”

    “你可千万不要为了杀人犯犯傻。”

    “对,魏敏你不要管了,”沈月澜急切地说道。

    魏敏顿了顿,望向沈月澜,微微点头:“嗯,我听你的。”

    “老大,魏敏真听吗?”小陈无法相信。

    顾摹乘:“爱人的话,多少会听。”

    是吗?小陈怀疑的噤声。

    确认凶手后,魏敏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离沈月澜最近的地方,轻轻靠在冷冰冰的幕布上,仿若依偎在爱人的怀里。

    “沈月澜。”

    “我在。”

    窗外的风悄悄从缝隙里溜进来,无人打扰他们这对死别的情人。在黑暗的角落里,一抹红色裙摆掠过,脚边跟着几个笨拙又灵敏剪裁精致的小纸人。

    它们短暂出现又瞬息间离去。

    许久,他们旁若无人的爱意呓语。

    段帆飞瞟了一眼不远处已然熄灭的香,凑到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陈木古耳边,压着声音低语:“木木,那引香灭了啊,沈月澜会消失吗?”

    “嗯?”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陈木古的头下意识移开一些,懵了的对上凑到眼前的人,桃花眼里倒映着他的表情。

    呆呆地,仿佛被什么惊悚的东西吓到。

    过了十几秒,陈木古眼皮一抖,微垂下来,轻语:“不会。因为现在沈月澜是自愿向我们露出真面目。”

    段帆飞没有放过陈木古的一丝表情,心中觉得好玩,眼眸微弯,若似若无的靠近避而不及的人儿跟前,假意是特别提醒:“你别忘把那个面具给沈月澜看看。”

    谁知,陈木古蹭地一下站起来,冲他点点头:“嗯,你说得对,我现在就去。”

    段帆飞看着有些落荒而逃的身影,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把玩着左手拇指上的青玉戒,嘴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如果不是段帆飞突然发病,陈木古暂时不想打断魏敏与沈月澜。却只能在一人一鬼的视线里,干巴巴地开口:“那个,我有个东西想了解一下。”

    魏敏欣然一笑,主动让开位置。

    “沈月澜,这个面具是你记忆中的吗?”陈木古将图纸举起。

    沈月澜端详了一会:“差不多。不过,我隐约记得面具上有花纹,但我当时没有特别观察他们所带的面具,可能会记不大清楚。”

    “你可以大概形容一下,是什么样的花纹吗?”

    沈月澜打量着图纸,微微闭上眼,在脑海里回忆。

    那天晚上,他出去找尸体来当观众。天暗无云,雪很大,饶是他一个鬼不怕冷,都觉得有点冷。在路过东城时,一些高职富豪居住的区域里。其中一栋装修清谨的别墅不远处的斜角巷子。他听到有声音,但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