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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观影室的灯被关上。

    “什么情况?”顾摹乘最先出声,“宋回乡?”

    回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小陈心里一紧:“老大,我动不了了!”

    听到这句话,顾摹乘才发现身体仿佛被椅子黏在一起,完全不能离开。脑海里蓦地蹦出陈木古白天说的话:“我是个道士,擅长抓鬼祈福。”

    顾摹乘:“……”

    原来不是骗子啊。

    反应过来,顾摹乘心里一紧。他不是骗子,那现在就是有鬼?倏然冲上心头的惊惧一下子从嗓子眼冒出来:“啊——有鬼!”

    小陈:“……”

    气氛僵硬了一会儿。

    小陈发觉段帆飞一直没有动静,心中隐隐不安,再次向旁边询问:“段少爷,你还好吗?”

    回应他的仍然是无尽沉默。

    “老大,段少爷不对劲。”

    顾摹乘惊慌失措的心一下子定住,连声喊道:“飞飞?飞飞?”

    观影室黑黢黢一片。本身人的眼睛在黑暗的环境中,刚开始会不习惯,在习惯以后,就会产生适应力,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

    可是现在,入眼便是黑暗,宛如无限延长的长河,任他们怎么叫喊,都不会得到回应。

    “啪——”

    一束光打在幕布之上,紧接着悠扬的琴声出现。倏地,乐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正在梳头发的女子。

    她背对着他们,身着一身舞衣。

    顾摹乘与小陈呼吸瞬间急促,瞪大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女子突然起身伴随着响起的琴声挑起了舞,每一个点都踩在他们的紧绷的精神线上。随着她舞步越来越快,钢琴曲愈发的强烈。他们甚至可以感到颤抖的琴弦。她飘扬的长发,姣好的身姿。光是一个背影,都能够想象得出这是怎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她的舞姿张扬似火,是在涅槃的玫瑰,让他们不禁着迷。

    倏地。

    一个高音落下,女子站在中心位一动不动。她的周围出现了许多的手与嘴,冲她指指点点嚷嚷着什么。女子双手抱住头,跪下来。不断的舞动,她好像在悲愤,在痛苦。她是湮灭的玫瑰,在烈火中将一切焚烧殆尽。

    而那些手与嘴始终在她的周围不断地出现。

    女子的舞开始接近崩溃,她每一次伸手,每一次跳跃,仿佛都在渴求脱离,仿佛都在死与生之间疯狂挣扎。

    她该生吗?

    她该死吗?

    那些手里举起火把,他们为她选择结果。一把火燃气,钢琴声阵阵高昂急切,发出一声声惨叫。

    她在求救,疯狂的求救。

    火把将她燃尽,留下一支孤枝。那是用脊椎为根,四肢为叶,头颅为花,心脏为芯的灰色玫瑰。

    当小陈还沉浸在如此绝望血腥的舞蹈里时。顾摹乘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不断晃动身体想要逃离。

    “这他妈的咋跑?陈木古呢?人呢?”

    倏地,幕布上出现一张巨大的眼睛,凝望着他们,不停地眨动。

    目睹一切的段帆飞连尖叫都发不出来。浑身都被阴冷黏腻的气息凝固。他能够清晰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游走,每一根汗毛都直直的竖立,耳边是心跳声,皮肉下的血液逐渐停止循环。他的头脑开始发昏,急促的呼吸变得粗重,鼻尖的空气开始稀薄,胸腔里的难受将他吞没至深渊,好像是垂死挣扎的病人,清晰地感受着生命一点一点离开体内。

    “救,救我。”

    “我……还不能死。”

    段帆飞艰难地翕张着嘴唇,眼睛里的光正在一点一点地暗下去。

    从外头走进来的陈木古直愣愣对上这一幕。怔了一下,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打到幕布之上。

    直击到那只巨大眼睛的眼球。

    “呲——”

    烟气冒起来,凄厉快要刺破耳边的叫声在观影室蓦地炸起。

    陈木古未关注幕布上的情况,而是加快脚步走到段帆飞的身边坐下。在黑暗中,他伸出手握住段帆飞冰如寒雪的手。

    “段帆飞。”

    “没事了,没事了。”

    “你不会死,不会死。”

    他低哑着声音,连自己都没发觉尾音在发颤。

    温暖的触感从手背传来,迷迷瞪瞪的段帆飞在微弱的光里看到一个生的宛如池塘里的荷花般的女子。她温柔地捂住他的眼睛,奋力驱赶那些不断靠近的脏东西。明明那么脆弱,明明那么瘦小,却将他护得严严实实,一丝也未受到伤害。

    “娘……”

    陈木古听到段帆飞嘴里发出细小的声音,便微微坐起,附耳听。

    “娘,别护着我了,快跑。”

    “别别,别杀我娘,滚,滚开。”

    陈木古抿了一下唇,迟疑几秒,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捂住段帆飞的眼,低声说:“段帆飞,都过去了。快醒醒。”

    福灵的威力很大,它对怨气感知非常明显。不断的发光发热,一点一点地驱散攀在段帆飞身上不愿意离去的怨气。

    顾摹乘小陈跌跌撞撞地从观影室中走出来,陈木古与宋回乡扶着晕过去的段帆飞。一到大门口,一位出身军阀家族的探长,一位巡捕房探员立刻跌坐在地上。

    二人久久不能回神,今夜所发生的事太过震撼。

    倘若没有陈木古的出现,那么他们之前是不是可以称之为侥幸?来守过夜的探员能够活下去,简直是福大命大。

    “到底怎么回事?”顾摹乘扭头看向陈木古,眼白泛红,手发抖,显然被吓到不轻。

    陈木古同宋回乡将段帆飞安顿到车里,他刚要转身回答顾摹乘的问题,手就被人紧紧地捉住。回头看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的段帆飞。

    他好像还没有回过神,再确认握紧手以后又再次閤眼。

    清风徐徐降落,带着淡淡的清香,陈木古视线停在段帆飞惨白的脸颊,顿了顿,心中有些歉意,便没强行抽出手。干脆弯腰上车,将车窗摇下,他开始回答顾摹乘的问题:“如探长所见,不是人干的。”

    顾摹乘一噎,他又不瞎。

    陈木古目光扫过在场的人,盯着顾摹乘说:“今夜的事不宜声张。”

    “放心。”

    主要是说出去也没人信啊。不过,他顾摹乘堂堂巡捕房探长被鬼吓破了胆,谁敢说他毙了谁。

    陈木古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