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牌桌正式响起码牌的声音,林小娥先开了口:“韵梅姐,上次吴滨来家里,说起你身体不好,怎么样了现在?”

    “嗨,没什么,不过是针灸祛祛风,年龄大了,不比年轻的时候了。”谭韵梅有些燥热,掏出提包里的手绢轻轻点了点额头。

    “我说韵梅,你说这话我可不乐意了,按说这里我年龄最大,什么世道人间的,我们这些老的就不过了,都让他们年轻人折腾去了?”宋太太嗔怪道,脸上却掬着笑容。

    “我说错话了,该打该打。”说着,谭韵梅便朝自己的嘴巴轻拍了两下。

    “小玉啊,去把我带的那碟松花片拿来给韵梅姐尝尝。”林小娥看向谭韵梅身后的小玉说道,“我带来的,你尝尝怎么样,祛风有好处。”

    “这眼看要成亲家了,这份亲热劲儿,哈哈。”荣太太嬉笑着两人。

    “九筒。”宋太太出牌,手上的皱纹在灯光的映射下倒有些虚假的服帖,“要我说啊,小兰跟吴滨倒真是再合适不过了,相貌,年龄,家庭,挑不出的呀,是不是?”宋太太转头看着荣太太,双双点着头。

    “嗨,快别提吴滨了,为了他的事,我跟他爸不知道愁成什么样了,眼看着也二十五六了,就是定不下来,小兰我倒是乐意,就是不知道吴滨怎么想的,脑瓜子笨嘴还紧的很,六条。”谭韵梅紧缩了下眉头,看着下家林小娥。

    “上次在我们家,你都不知道,”林小娥瘪着嘴,不知道是愁苦还是夸赞,“吴滨哪,真是没得说的,可不像你数落的那样啊,嘴甜不说,还心细,倒是我们小兰,哎,愁人。”林小娥出牌。

    “这儿女姻缘自有各自的福气和老天爷的安排,要说他们能不能成,我看,咱们都是看戏的,使不上劲呀。”说着,谭韵梅捏着手绢,尝了一口小玉递过来的松花片。

    “话可不能这么说,该使劲还得使劲。”荣太太拿起谭韵梅刚出的牌,喊碰,朝林小娥说道:“你呀,也是赶上了,要不是吴滨到了年纪,我还想着把他介绍给我那外甥女呢。”

    “你听听这人说的疯话,你说的是哪个外甥女,不是你弟弟家还在上小学的女儿吧?”林小娥终于抓住机会反击荣太太,报了进门时被嘲笑的一箭之仇。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不过林小娥倒听出了几分担忧,倒不是担心吴滨,而是自己妹妹。

    “去年年底小兰过生日,吴滨过来家里,我跟她姐夫就合计着,要是他们能成了,我们也算是了了一桩大事了。”林小娥看着谭韵梅,手里忙着挑选下一张牌,“也对得起我过世的父母啊,别说你这个当妈的,就是我这当姐姐的,也不比你操的心少啊。”林小娥出牌,重重的扣牌声如惊堂木一般。

    “你们呐,就是太操心,要我说,让他们自己相处去,我就不信小年轻干柴烈火的,还用咱们煽风点火,他们自己就能着起来。”宋太太说着,伸手起牌,黑色羊绒毛衣外面,罩着的灵芝色绸布马甲的圆形蝙蝠暗纹,在灯光下波动出丝线的纹理。

    “你孙子都有了,怎么知道我们这些连儿媳妇都没有的那份着急呢?”谭韵梅低头看牌,接过话来,“五饼。”

    “和了!哈哈。”荣太太高兴地叫到,“净忙着说这些婆婆妈妈的事,你看你们打的什么牌。”

    众人左右看着旁边人的牌,失望地摇摇头,开始洗牌。

    半小时后,荣太太让刘妈端来熬好的鸡汤,请众人歇息片刻。

    “小玉,把包给我。”谭韵梅叫过小玉,从自己的提包里拿出来前准备好的东西,递给旁边的林小娥,林小娥接过,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绿松石戒指,看着不像是新的,有些好奇地看向谭韵梅。

    “祖上传下来的老东西了。”谭韵梅稍稍拉开大衣的衣襟,让空气透进来点。

    “老听你说你们祖上是做巡抚的,怕不是当年巡抚夫人的东西吧?哈哈。”荣太太打趣道,从林小娥手里拿过来,仔细欣赏着看似普通的戒指。

    “这啊,可是当年我太奶奶的东西,听说正是她娘家帮着我太爷爷当上的巡抚,我也没个女儿,只能传给媳妇儿了。”谭韵梅拿着勺子,细细地品着碗里的汤,等着林小娥说话。

    “哎呀,韵梅姐,你看你,这叫我怎么说呢,上次小兰过生日吴滨送的耳环,我都觉得怪过意不去的,这,你看,又送东西给她。”林小娥嘴上客气着,心里却因为谭韵梅的这一举动暗自欣喜。

    “看看,这还没进门呢,大礼就出手了。”宋太太接过戒指,想要试戴一下,奈何手指过于粗壮,三下两下也没戴上去,旁边的林小娥一把拿了过来:“大姐,你这粗皮烂帮子的,省省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