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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啸微怔,刚想绞尽脑汁说出点什么宽慰的话,贺靖安却一夹马腹,白刃血便似一道夜间的惊雷般冲了出去。

    寒风与疏雨吹面而来,润湿了贺靖安那张冷峻的脸,他眯紧了深邃漆黑的眼眸,脑海中犹能出现阿裴方才害怕躲闪的画面。

    雨水浸没衣裳,把血色也晕开,他骑着马不顾一切地前冲着,宽敞的大街上仅有几乎富贵人家的府门口还挂着灯,在风雨中摇曳,楚楚可怜。

    他在西泽呆了十一年,每日在辽阔的平原上策马,好似这样就永远不会有烦忧。

    可如今,却是难以消磨。

    “吁——”他握紧缰绳勒马,停在桥边。

    这是那日花灯节救下阿裴的地方,他不知怎的就下意识来了这里。

    贺靖安心里百感翻涌。

    沈啸终于催着马追了上来,他也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见贺靖安在此伫立,不由道:“殿下,雨势变大了,咱回吧,小心着凉。”

    贺靖安目光落在桥上,若有所思。

    见对方不答,沈啸又道:“殿下,若定远将军是失忆之人,那他对于战场上那些腥风血雨可谓是无知无解……”

    沈啸自然在想办法开脱,好让贺靖安心头好受些。

    “今天刺客来时,射声校尉那行人都不下杀手的,可见将军还没有杀人的决心。”沈啸说。

    雨声里,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冷哼:“你就没想过他为何知道刺客要来?为何要请叶溯去东宫?分明布置全局,又为何连杀人之心都不敢有?”

    接连三个问句打在沈啸脸上,他有些局促地挠挠头发,道:“这……这么说来,定远将军知道刺客是谁派来的?!”

    沈啸忽然大惊失色。

    话已经很明显了,阿裴洞悉着背后元凶的一举一动,然后将计就计,在暗处阻挠。

    派去杀阿裴的,和血洗扶风王府的是同一批人,甚至有可能今夜的刺客也是。

    贺靖安淡淡说着:“他既助我,又怕我,还瞒着我,我想他内心有苦衷难言说。”

    沈啸眨了眨眼,终于理顺了逻辑:“苦衷?难道那凶手胁迫了定远将军或者镇国将军府?——难道说?!”

    “不错,盐冰湖。”贺靖安攥紧了五指,“事情查到没有?”

    沈啸颔首道:“正在查探,属下会派人催紧些。”

    淅淅沥沥的雨冲刷了行车的痕迹,马车里,阿裴裹着毯子,靠在迎枕上,一时有些怅然。

    事情结束后,冷静下来,才会真的认真思考。

    他明白,贺靖安只需要稍加思索,就能把扶风王府、大理寺、叶府发生之事和盐冰湖连起来。

    毕竟指向性太明显了。

    阿裴有些懊悔地啧声,这下男神只怕是会觉得自己更像个做局之人吧。

    小雀帮阿裴掖着毯子角,道:“公子怎么忧心忡忡?”

    阿裴抿抿唇瓣,似水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些失落,他缓声道:“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我不敢去杀伐果断、也不敢恣意妄为,只能借着些小脾气,来换取别人的忌惮。”

    小雀自然知晓他所言之事:“我跟着您,并不是因为您在沙场上多么骁勇善战杀伐果决,因为除开这些东西,您更是个好统领好将军。”

    “可我如今不是……”阿裴脸上流露着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