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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她一开始,牟长嵩并未注意到那抹淡蓝色身影,身为牟府家主的他有太多的事要做,不容旁的小事分心。

    牟府世代在玉阳城从事玉石生意,但到了牟父那一代才正式站稳脚跟,慢慢地扎下根基,而后在嫡子手中发扬光大,成为玉阳城最大的玉石商人,拥有最多的玉石铺子。

    牟父有一妻二妾,元配唐静枝生有一子一女,嫡子牟长嵩、嫡女牟琬琰,袁姨娘生下次子牟长柏,素姨娘太过年轻,刚满十八,还未有所出。

    因为长子太能干了,十三、四岁就展露玉石方面的才华,因此牟父早早让出家主之位,让十六岁的牟长嵩承继家业,自个就整日溜鸟,听书喝茶,偶而也赌赌石,甚为快活。

    不过牟父大半时间是耗在姨娘身上,大日天的常在屋里发出令人羞赧面红的暧昧声,他很用心地想多弄出几个庶子,多子多孙多福气嘛,况且姨娘肤白乳嫩,多消魂呀!

    其实他很想广纳妻妾,多纳几个千娇百媚的小妾,可是长子不允,严格的控制他银两的花用,所以临老入花丛的心愿全部落空,他只好不再做美人环伺的美梦。

    只是牟父在美色上的放纵,多多少少影响到洁身自好的牟长嵩,幼年时曾看到母亲暗自饮泣的他因此对美色的兴趣不高,当别人娇妻美妾相伴时,他不仅一点也不羡慕,反而觉得太累了,两个以上的女人不好应付,太吵了。

    一要争风吃醋,二要珠钗华服,三要提携娘家兄弟,四要插手府中家产,五要当家做主,六……

    数不完的缺点,罄竹难书。

    在男女情感上,他有着小小的洁癖,即使已二十有一了,能入眼的女子却没有一人,在这方面他很挑剔。

    可偏偏奇怪得很,一道瘦巴巴的身影老是闯入他的视线,一而再,再而三的像块不起眼的石头,灰扑扑的掠过眼前,却让他不自觉的被吸引了目光,有意无意的瞟上几眼。

    牟长嵩注意到那名身形瘦小的小姑娘穿着牟府丫鬟的衣服,还是三等的,她几乎每逢七的日子便会出现在石料铺子,一个人默默无声的蹲在角落,这块石头摸摸,那块石头敲敲,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三到五块的石头,很安静的买下,再请人解石。

    解出的玉石不算太好,大多是中下品或中品,二两银子买的石头开出五两银子的价值,卖出,五两银子购得的石头解开,再卖出得银十两。

    以此类推,以小额的银两去买得她能力所及的石头,而且一旦开出水头不错的玉石立刻转手卖了。

    她很谨慎,像只从洞里钻出的小老鼠,先观察左右的动向,确定没有人在注意她后,她才在石头间穿梭,很仔细、很小心的挑选她要的石头,并不时露出捡到宝的窃喜表情。

    更怪的是,她不买十两银子以上的石头,十两是底线,即使手上还有银两,她也会悄然无声的离开。

    但是引起牟长嵩兴趣的却不是她怪异的举动,而是她从未失手,不论选石的好坏,一定能解出高出购石银两数倍的玉石,数目不多却次次赚钱,从来没有一次落空。

    她的运气好得叫人吃惊,若是经专人培育,他相信一定不仅止于此,还能更上一层楼。

    牟长嵩很想知道她为什么从未失手,真是运气好吗,还是有其他因素?他头一回觉得一个姑娘很有趣。

    “这叫田鸡皮,种好,产量丰富,表皮如田鸡皮,皮薄、光滑、多透明、无沙、有蜡壳、易掉。”

    “啊!什么?”耳边忽然传来陌生男子清越的嗓音,蹲得有点脚麻的成语雁惊得大叫一声。

    “你没事吧?”男子的嗓音闷闷地,隐隐带着笑声。

    “喔,没事……啊!我被石头砸到脚了。”难怪会痛,她还以为是脚麻掉的关系。

    看到她后知后觉的抱着小腿直跳,牟长嵩一双狐狸眼弯成月牙形。“很痛对吧!”

    “呃!还好……”是痛得说不出话来了。

    “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瞧瞧?”被十几斤的石头往脚上砸去,没断也伤得不轻,她是自找罪受。

    他没见过有人这般迷糊,她惊慌失措的一起身,竟然失手将堆积如山的石头推倒,由下而上的石头顺势滚落。

    若非他眼捷手快的拉她一把,只怕还会伤得更重,人的骨头再硬也硬不过石头,十几块石头哗啦啦的堆栈,没去掉半条命算她好运,老天爷还没打算收了她这条小命。

    “不用,不用,没那么……痛……”成语雁大口的抽气,碰也不敢碰被石头砸到的地方。

    “脸色都发白了,还逞强。”他朝她鼻头一弹,带了几分疼惜意味。

    鼻子忽地被弹了一下,她震惊地睁大眼。“你……你……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可以碰我”

    “碰都碰了,小丫头片子还怕爷儿瞧上你吗?要不是我及时拉开你,躺在地上呻吟的人就是你了。”别人想要他碰他还不屑,不知好歹的丫头。

    看到他搁在手臂上的大掌,她面色发红的抽回手,再想到被石头压在底下的情景,不由得后怕。“我……多谢这位大爷的援手,我……呃,没事了,一点小伤而已。”

    小腿一阵一阵的抽疼,几乎是单脚站立的成语雁咬着牙强忍着要命的疼痛,假装只是稍微碰了一下,并不严重。

    “你不认识我?”他一怔,脸色忽阴忽晴。

    看了看他一身月白盘丝彩绣箭袖长袍,她心里犯起嘀咕,莫非是某大户人家的爷儿。“我只是在内宅做事的小小丫头,眼界不高,见过的人不多,不认得你是我眼拙。”

    她又不是常跟着少爷、小姐出门的大丫头,哪知道谁家的主子长得什么模样,她入牟府三年了,连大总管的面都没见过,每个主子一经过,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得弯腰低头,谁敢未经允许多看一眼,轻者挨板子,重者发卖。

    她……居然……不识得他是他府里的规矩太好了,还是她白长了一双眼……“你入府几年了?”

    牟长嵩自我安慰,她大概是刚入府的丫头,不知他也实属正常,他不常待在府里,回府时也晚了。

    她不解他为何有此一问,但仍照实回答。“三年。”

    “三年……”他嘴角莫名一抽。三年还不认识自家府里的主子,她……这么笨的丫头到底是谁买进牟府的,事前没教她认人吗?

    “这位爷,你刚才说的田鸡皮是什么意思,还皮薄、光滑、多透明……”她刚刚看到一块石头,和他形容的毫无不同,手一摸滑滑地,指腹还留有浅黄色蜡油。

    “你不懂?”他眼神更加古怪的瞅着她。

    成语雁憨实地摇头。

    “那你怎么挑出你要的石头?”难道真是运气?

    “看哪块顺眼就挑哪块。”她有所隐瞒,未说实话,她只想靠赌石赚点小钱,不想让人知道她身怀异能。

    她一直不晓得她为什么看得见石头上薄薄的雾气,直到她无意间碰到腕间的香木镯子,才忽然开窍地想到自从戴上这只镯子,她才能看见石头本身的灵气,玉石的品级越高,雾气也越浓。

    为了确定她的猜测是否正确,她曾经把香木手镯拿下来,果然什么都看不见,可是一戴上镯子,又清清楚楚的看见了。

    反复试了几回,她终于明白了是木镯的功能,木石、木石,树木和石头能在世间存活上千年,它们本身具有天地间的灵气,能彼此互通,木头和石头都是土里养出来的。

    不过她认为是神仙送的,那个倏地不见的老先生是神仙变的,看她被欺负得很可怜才下凡来帮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