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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进了国公府后,老熟人也是愈发多了起来。

    还没等宋凌说什么,伏名筹抚掌大笑:“是你就没问题了,看来我与梅店主的审美惊人地一致。看在这个的份儿上,那簪子下月来拿可以不?”

    伏名筹逗比的本质依旧,走近宋凌,还不忘偷偷给她使眼色:“我娘爱惨了一简轩的步摇,若年礼能奉上,也让老人家开心开心,对吧?”距除夕还有不到两个月,天寒地冻的,簪子从兴阳府送到帝都也不知得耗费多久,只能催促一简轩了。

    宋凌与梅店主才见过一面,如何能与他说情?

    但伏名筹那眼神飞得实在缭乱,宋凌没扛住,只得道:“百行孝为先,念在伏公子一片孝心,还请梅店主辛苦。”

    梅店主平静得就像高峰白雪,丝毫不为所动:“按订单顺序而定,伏公子下单子晚,只能年底拿到货。”一简轩的规矩简单明了,不因权贵所改变,极衬它的名头。一简轩初创伊始,也曾因为这世代相传的规矩的罪过人,一度被打压得几乎灭绝,但次次都能起于微末,后又风靡乾朝。直至现在,喜欢钗环首饰的贵女们哪个不晓得一简轩的规矩?又有哪个不是乖乖地排队候着?

    伏名筹来兴阳府之时,他娘亲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早些下订单,结果这小子不以为然,满以为拿着大把银子来,是个神仙也得听话吧,没想到遇到个硬骨头。

    几番磋磨后只得失望离开。

    伏名筹悲催着一张俊脸,祥林嫂般念叨:“我娘非打死我不可,她想要的东西,何时没得到过?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宋凌受不了他如丧考妣的神情,便问:“令慈是如何与你说的?”

    “喏!”伏名筹递给宋凌一卷画,“说是要梅店主参照这身衣裳专设计出一支步摇来,若过年不给她拿回去,非得把我活劈了不可!”

    他说得夸张,但宋凌却是不信的。

    缓缓打开卷轴,一名身着淡蓝百褶衣裙的女子跃然纸上。这女子瞧起来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虽衣着简单,但气度雍然,越是简单的衣衫越能衬出一个人的气场,确实,就差一件设计精巧的首饰了。

    “我娘好看吧?”伏名筹凑过来,得意道,“能瞧出来她将近四十了吗?”

    保养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宋凌点点头,将自己头上的步摇摘下往画中人的发髻上比了比,问道:“你觉得如何?”

    伏名筹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画,双臂环胸道:“是蛮不错,但我娘戴着没你好看。”他接过步摇翻看了一下,“聊胜于无嘛,起码不会被骂。”

    宋凌笑笑,她的视线往下角的题字上一偏,一怔,抬头看向伏名筹:“令慈是永昌长公主。”

    伏名筹满不在乎的样子:“是啊,我没告诉过你吗?”

    原来伏名筹居然是永昌长公主独子,广德侯的嫡孙。没想到伏名筹的来头这般大,那他怎么能甘于屈居一个王府护卫之位?

    宋凌将视线从伏名筹脸上收了回来,从伏名筹手中拿回自己的步摇,神情没有起伏,淡淡地道:“回一简轩再选支更好的吧。”

    “哎?”伏名筹倒是奇了怪了,“据我所知,我娘跟柳侍郎一案一点儿牵扯都没有,若将来你要翻案,有我娘在舅舅跟前多说一句总是好的,怎么感觉你还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宋凌不欲与他多争辩:“公子若想挑现成的步摇,还是早些去店里吧。”

    她说着就加快步伐离开。

    伏名筹不依不饶:“肯定有原因的,你说清楚。”

    宋凌不想伺候这种衿贵少爷,但又不能过分得罪,便信口道:“只是突然不舍得这支步摇,公子要夺人所爱?”

    伏名筹哪儿会信,他闪身从宋凌手里把步摇夺了过来,耍赖道:“告诉我,我才还你。”

    “既然公子喜欢,赠公子又何妨?”宋凌粲然一笑,见前方有一个小胡同,便迅速拐了进去。

    伏名筹撇嘴,总觉得这次见宋凌跟以前不大一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把步摇纳入怀中,走了两步,忍不住突然勾起嘴角:还真别说,那个梅店主的审美确实不错,宋凌戴着步摇摇曳生姿的样子着实令人难忘。

    他也是心大,往回走了几步拐进一简轩,想给他娘多挑几件现成的将功补过。

    但宋凌却半靠在斑驳的墙壁上,神情由方才的轻松带着些微狡黠变作了沉稳,伏名筹系出名门,不仅是永熙帝的亲侄子,还是大皇子的亲叔叔,他自降身份来到廉王府,果真只是与廉王情同兄弟吗?

    还是说,其中夹杂着监视的成分?

    与箫景敛,宋凌已经没有了退路,更何况她并不是朝秦暮楚之人,还是与伏名筹保持距离为好。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透进胡同的光却被人挡住了。逆着光,宋凌只看到一个人影,轮廓清晰,器宇轩昂,她上前福下身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