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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二夫人闭门谢了客,拘着二少爷沈至卓在跟前寸步不离,连爱极了美人颜色简直一刻钟都离不开的沈二爷也过得清淡了很多。太夫人念了佛,大夫人抄了经,三夫人闭了嘴,四夫人谢了客,三爷和四爷死宅在书房闭门不出。

    沈茹慧死得冤,却寻不到债主,为了一个嫡孙女,沈家四房人沉寂了好些时日。

    宋凌从沈茹欣处得知了全部,心中哀叹,郁郁了几日。

    几日相处下来,徐之婧对宋凌的看法有了改变,她不料宋凌非但机敏,对时势史实都有如此独到的见解,尤其跟她一样,瞧着《女四书》就莫名的烦躁。

    竟隐隐的有知己之感。

    说实话,宋凌毕竟装着现代人的内核,托了应试教育的福,中华上下五千年精华全在脑子里藏着,又有超越时代限制的思想和认知,自然是能唬得住人。何况宋凌有意结交徐之婧,为自己铺路,又怎么会不让徐之婧感到如沐春风?

    傻白甜没戏,心机女才能上位。

    三世为人的宋凌不会天真到凭着一副好皮囊,再掉几滴白花泪就会有人将美好前程拱手相送。

    就快离府去往国公府了,宋家人来看宋凌,想单独说话。

    “阿潇,你与郡君先出去吃果子吧。”

    孙亦潇原本是长在宋凌身上的,如今看到酷似其母的柳丝,便也乖乖听话了。徐之婧这些时日已经摸清了宋凌的脉,自不会再担心她会泄密,离府之际,想必宋家还有事得嘱咐。

    宋凌让出贵妃榻让李氏坐,宋青和柳丝也都落座,宋凌拉了个绣墩。

    李氏这几日被诸人奉承得飘过了头,深觉宋凌能救公府小姐是她言传身教的结果,被宋凌掌掴的阴影尽去,还带了点儿少有的傲慢:“哼,昨儿个你表婶还来找我,说是要亲上做亲,哼哼,他们那种要败了家的子孙想跟咱们凌儿配?简直白日做梦!”

    倒是奇了,宋凌还是第一次听李氏贬低她那金贵的娘家。

    说罢,李氏乐呵呵地劝宋凌:“凌儿呀,国公府那可是最最富贵的地方,在咱们兴阳地界儿上,能跟公府搭上边儿都能够大富大贵呢!”她神秘地低声道,“你也快十一了,在公府待上几年,趁及笄前瞅准一个少爷。你的模样儿是极好的,只要脾性别太冲,小性儿可以使,但得拿捏分寸,学着点儿女人的手段,这男人啊……”

    越说越离谱,饶是一向淡定超凡的柳丝都想直接武力解决。

    宋青的脸窘得通红,哪有祖母教孙女爬床当妾的啊?他生怕宋凌再来一招如来神掌,忙打断这个不靠谱的娘:“凌儿明日就要去国公府了,娘就嘱咐这些?”

    “哦对,还有!”李氏拉过宋凌的手,殷殷切切,“既是去了公府,那富贵荣华是少不了的,祖母记得你有一千五百零八两私房?哎,凌儿也知道祖母命苦,现在就那么一个娘家,远哥儿不成器啊,捅了窟窿得花银子来填,凌儿乖,把你的私房就送给远哥儿可好?”

    能没下限到这种地步,宋凌也是对李氏的脸皮厚度有了新一轮的认知。

    宋青的脸都要红得发紫了,他拉起亲娘,忙道:“儿还有钱,娘怎么好跟凌儿开口。走走,我们去拿钱,让阿丝和凌儿再说几句梯己的。”

    说到钱,李氏便期期艾艾地走了。

    宋凌冷冷地开口:“耻于同席!”

    柳丝取过自己的帕子,坐到宋凌跟前,把李氏方才握了的手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莫与她再生事端,站不住礼数。”

    宋凌点头。

    摊上这么个拎不清的祖母,宋凌真是满肚子的理都得藏着掖着。

    “娘,我去了。”宋凌看着柳丝,语已尽而意无穷。

    柳丝欣慰地看着自家女儿,笑道:“我的凌儿长大了。”

    宋凌的脸色柔缓,像个孩子似的蹭到柳丝怀里,短短几个月,她竟像是走了一生,真的好累。柳丝眼睛湿润,抚摸着宋凌尚还柔软的头发,她到底还是个孩子啊。柳丝问她:“凌儿,你还想走下去吗?”

    纵然宋凌不知晓全部,她也猜到了大概,这一条路原本是柳丝帮宋凌选的,看女儿做的这般好却又这般辛苦,柳丝感到心疼。

    真的要将家族的重担压在一个小小孩童肩上吗?

    宋凌道:“娘,您是罪奴吧?”

    重生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一生多得是困苦艰难,玉汝于成,她要报仇,亦需报恩。

    柳丝合上眼,睫毛缱绻,眉眼盈盈:“罚没官奴,世代不休。凌儿,你会不会怨恨为娘?你虽宋姓,但骨子里流的依旧是柳氏血脉。”

    “朝中有人帮您,才能以官奴之身来商贾之府?”

    见宋凌没有陷入儿女情长,反而更加条理分明,柳丝也安心:“算是吧,当时恰逢太后整寿,天降祥瑞,宫里便放了一批官奴。有宁伯父相帮,我才能在兴阳落脚。”虽说在哪儿都是奴婢,但皇宫里最是草菅人命,何况外面天大地大,柳丝又有复仇之志,自不肯在朱墙碧瓦里消磨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