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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倒霉透顶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天蒙蒙亮的时候,下雨了。

    木头搭建的简易棚子遮不住什么,滴滴答答的落在瓶瓶罐罐上,跟交响乐似的。

    但余幸可没什么好心情要听,她扯着一块塑料布往顶棚上爬,试图修补。

    临出去之前还把外套脱了,只穿着一件吊带——全部家当就这一身衣服,若是都淋湿了没得换,回头生起病来,可就要了命了。

    至于走光的问题,那可得了吧,一把骨头跟标本成了精似的,正反面一样,完全没什么看头。

    雨大风急,她扯着塑料布好不容易爬上了棚顶,刚伸展开来,就被风直接扬起,整块塑料被卷跑了。

    “”

    顿时生出一种“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的悲壮感。

    余幸有些欲哭无泪的想着——那可是一大块完整的塑料布啊。

    仅存不多的,比较有价值的家当之一啊。

    好在雨没下多久,太阳出来之后就停了,街上只留下一点点的水坑,映衬着晨曦的阳光。

    菜市也摆出来了,人们也出来活动了,热热闹闹的开启了新的一天。

    余幸顾不上哭自己的塑料布,连忙拎着个小袋子,趁着早市人多的时候,在路上低着头,捡拾人家不要的菜叶。

    运气还算可以,从一大堆菜叶子里捡到两颗油菜,只是有点蔫儿了。

    另外还有肉摊子上剔下来的骨头,也被她宝贝一样的捡了回去——大骨头熬汤多有营养,为什么要丢?

    一场早市下来,她的小袋子满了,兴致勃勃的拎回去,这就是两天的口粮。

    但话说回来,光是靠着捡东西过日子也不是个头,还是要找点营生来做。

    她现在居住的,是在内外城交接区域的过渡地带,很大一片都是棚户区,鱼龙混杂,虽然也有富裕一些的,但大部分都是穷人。

    说白了,就是下城区,过度包装也没用。

    不过也可能因为都太穷了的缘故,倒是不存在对折人的歧视之类,反正大家日子都过的一样烂。

    也不是没想过要往内城走走,可像是服务生这种要跟客人打交道的,不知道会不会用一个折人。

    不过那些不用见人的,例如后厨帮佣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且也算老本行,做起来得心应手一些。

    多少的报酬先不计较,至少能混上一顿饭吃。

    无论如何,总不会比现在的日子更烂了,解决生计大事,还得从最基本的吃饱穿暖开始。

    今天比较走运,没蹲一会儿就来了活儿。

    有个园艺工人要雇佣小工,就是把修剪完的那些枝干清理出去,因为要费些力气,报酬也挺可观,有五十铜币。

    余幸冲在最前面,毛遂自荐。

    对方用将信将疑的目光看着她——瘦的一把骨头的样子,下一秒就断气似的,体力活能行?

    “我行,我真行,等干完了您验收,不合格不给钱!”

    “那就你吧,跟我过来。”

    余幸屁颠屁颠的跟上去。

    五十个铜币不好赚,从下午忙活到深夜,身上出汗衣服干了湿,湿了干,腰酸背痛腿都跑直了,总算是把钱拿到手。

    其实这活儿于她来说不算太辛苦,上辈子推着小吃车满世界躲城管的时候,不比这难?

    尤其是她腿还不太灵便,更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有什么动静,立刻要撒腿跑。

    但现在这副身体不行,体力差,力气也小,这大半天苦力活儿下来,胳膊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干瘪的胸腹,叹了口气——这具身体不知道有没有满二十岁,明显的营养不良啊。

    等有条件了,非得吃点好的,狠狠补回来。

    余幸拖拉着两条腿,借着微弱的月光在小巷子里走,突然听到前面有吵闹声。

    小巷子是一家旅馆的后门,两个壮汉正在对着地上的□□打脚踢,边上还立着个漂亮女人,双手环胸,语气十分嚣张。

    “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偷鸡摸狗到老娘头上,找死!”

    “给我狠狠的打!打死了算我的!”

    小巷子很窄,要过去就这一条路,要绕的话得走很远,而且余幸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她不想招惹些余外的是非,便隐在阴影里耐心的等着。

    顺便也就将事情的缘由听在耳朵里——这挨揍的是旅馆里新聘的厨子,是个手不老实的赌徒,从柜台的抽屉里偷了二十多个银币。

    “我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赌徒,有手有脚做点什么不行!”

    “赶紧滚!真晦气!”

    那人挨了揍,一瘸一拐的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