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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真那些人便将前线的将令即刻传遍整个京都:东州朝大败北漠胡族,但楚家老爷子楚珩将军,却身先士卒,以七十高龄深入敌营。虽终究取得敌军项上人头,然楚珩也战死沙场,尸身正往京中送归!

    祖父战死沙场了?!

    月满的身子晃了晃,若非有萍儿扶着,只怕她便是站不稳了。

    而后就瞧着楚何氏脸色煞白地从简府匆匆出来,二话不说,抱着月满就哭作一团:“我的天爷啊,父亲啊,您怎能甩下我们这一大家子,说走就走啊——”

    月满一向知道,这位楚何氏最会在人前做戏。

    于是月满的指甲,已然抠进了手心里,也全然不觉疼痛一般。

    只不过在上了马车之后,浑浑噩噩之间,月满就听到了楚何氏抹了眼泪,得意对下人道:“嗨,这咱们楚家不是翻身了吗?咱们老爷都到了这年头了,才混了个六品的守将。一家子都去战场上拼功名了,这下可好了,老爷子一死,咱家这弄个三品将军之位是没跑了!说不定啊,还要加封爵位呢!叫他们简家的再看不起咱们,咱们往后不比他们镇国公差到哪儿去!”

    倏然抬眸,愤愤地盯向了楚何氏。

    楚何氏一个激灵,被月满这眼神吓了一跳:“死丫头,这么盯着我作甚?!”

    “我不许你这么说祖父!”

    月满的手死死地捏成了拳,几乎对楚何氏咬牙切齿:这辈子,唯有祖父对她最好,她如何容忍?

    楚何氏知道月满一生气就力气大的事情,此刻瞧着月满的右手捏成了拳,左手抓着马车的木头扶手已经“咯吱”作响,是吓了一跳。

    可她却还是要端着自己二夫人的颜面:“死丫头,你想怎么样?你若是敢对我如何,瞧着你爹爹回来了非要将你赶出府去不可!”

    分明感觉到月满的不满,楚何氏还要给自己找台阶下,眼神也越发游移了开来:“何况……何况我方才说的话也不是那意思。我是说,老爷子将自个儿的性命都拼在了沙场上了,难不成封功封爵的,不是老爷子的愿望吗?”

    是了,祖父的一生,都在为了楚家,否则也不能七十之年,还要往北漠那荒芜之地而去。

    于是月满的气势减弱几分,楚何氏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待她们的马车到了楚家门口的时候,楚家门前的白绫和白灯都已经挂了起来。

    偌大的京都,都徜徉在打了胜仗的喜气洋洋之下。

    唯有他们楚家一门,是满门白丧,哭声阵阵。

    连身子不好的大夫人楚赵氏此刻都穿了一身缟素,正站在门口指挥着他们将白绫挂好。

    楚何氏下车,见着大夫人,也只懒懒行了个礼:“夫人既是身体不好,何苦在门口操劳?”

    而后她又回头,看向了也想跟进门来的月满:“你就站在外头吧。你是不祥之人,府中有大丧,只怕冲撞!”

    不是怕冲撞,是秋后算账。

    月满抬起头来,看向了大夫人。却瞧着大夫人对她竟也是冷冰冰的,凭着妾室处置她,甚至还不冷不淡地对她道:“若想对你祖父尽孝心,跪在外头石板路上候着你祖父的棺椁便是。”